第十九章 悔恨余生（六）

改革的年代，城市的规划是一年一个样，建设方案是建筑设计家们说了算的，时代在设计家手中变迁，设计家在建设城市中赚钱，城市在建设与变迁中重复着推倒与重塑的蝶变。

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现在世界上都有一个普遍性，一个城市的规划也好，建设也好，似乎都已被市场奴役，早已失去了其自主性和本身的权威性了。

作为一个城市的小市民，雨思也好，海天也罢，对消失殆尽的温暖历史，只能深怀想念，而无力于现实，只能在悠远、苍茫的天地间搜寻着斑驳的记忆。

海天看看时间已经晚了，对雨思说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吃完饭后再说。

好在这里的大排档还在，虽然经营大排档的老板不知几易其主，位置也不是原来那个位置，家具也换了新的已不是原来那些家具。但是，大排档的名字依然是原来那个名字——“城市故事”。看到大排档，就如找回了部分当年的记忆。

于是，他们就去了大排档。坐在大排档的椅子上，晚风轻柔地从江边吹过来，让雨思和海天陡然间有了一种回到当年的感觉。

那年，雨思的哥哥林照阳回A市来出差，商量着把他们的婚事定了下来。哥哥走后，为了表示庆贺，海天带着雨思来到大排档消费了20多块钱。

20多块钱，在今天的消费中是极其正常的一个小数字，而在当年却是很奢侈的消费了，相当于半个月工资。雨思看着结账单，嘴上责备着海天浪费辛苦挣来的人民币，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那晚，与今晚一样的晚风，柔柔爽爽的吹在脸上，拂过耳旁的秀发，拂过半露在外的颈脖，像海天温柔的手在抚摸一样，荡涤着心灵深处的忧愁与烦恼，舒服极了。

街上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雨思看着眼前的情景，已物是人非，不免暗自伤感着。想找回从前的记忆都那么难，还能从现实中寻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既然时代都不能沉淀下历史的痕迹，那么自己也应该从过去那个理想主义的天空，悄然飘落到现实的土地上来，应该踏踏实实地感受大地的真实。

过去有着理想主义的旗帜在内心高高飘扬，可以任意放飞思维，将思绪流泻到江里去，放飞到蓝天上的白云深处，可以任意地与心中的他依偎心灵，品味圆缺的月亮，可以想象对太阳的拥抱和依赖。

而当今天的现实呈现在眼前时，她除了悔恨，只能无语。

一个服务员拿着点餐单来到桌旁，问海天和雨思需要点些什么。海天问服务员：“你们这里还卖那种外观紫红色，形象像芋头又像土豆，吃起来却像红薯的那种食物吗？”

服务员说：“是的，还有。你们真有口福，这食物叫‘清蒸带皮芋头’，肯定比当年乾率帝吃的‘荔浦芋头’还好吃呢！这是我们大排档多年来的招牌菜，每个熟客都会点一份。我们老板长期与河南方签订了供需合同，从来不断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