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落入天牢【高潮中断】
“属下姗姗来迟,望殿下降罪!”
月一腰佩大刀,屈膝抱拳,身后众多宫中护卫跟随,全部都有意无意的无视了城门口那一片尸骨堆积的小山。
东陵微微拧眉,随后在月一的身后一名太监服饰的人尖细着嗓音哭天喊地的跑到了东陵的身侧,一看见东陵脖子上的鲜血便连忙向外喊道,“快点来人,来人,殿下受伤了,受伤了,快点,药箱呢?太医呢?还不快去找?!不对,殿下,我们还是快回宫吧,殿下,殿下?”
彼时,苏紫与帝无痕被赵陵剩余的三十名禁卫军严阵以待的缉拿着,谁也不敢再小瞧眼前着两个孩子了,以己身之力就凭着手中的那一把匕首和一把长剑,就手刃了他们七十多名兄弟,二十多名赵府护卫,更是伤了南陵的四皇子,杀出禁区一路驰骋到了孔雀街,再疾奔南城门口,此刻更是面色镇定,气都不喘一下,全身上下毫发无伤,要不是他们的身上布满了别人的鲜血,他们甚至觉得他们抓错了人。
沉默了半晌,东陵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方帕,做工不算细致,但是上面的一个紫字却绣的端正大气,他拿着方帕轻轻擦着脖子上的血迹,半晌手掌骤然紧握,方帕揉捏成一团被东陵攥在了手心里,转身的那一刻,方帕擦着东陵的侧脸随风扬起,翻飞着混进了尘土之中,那一个紫字微微脱线,可见持有的人反复摩挲了多少次。
那是苏紫救他于蛇口之时用的方帕,他竟是洗干净了一直贴身放着,如今手臂轻扬,方帕已随风逐影,似乎随着往昔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起淹没在了历史的滔滔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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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年历六十八年五月五日,关于赵氏二当家的抄家以及搜索进行的快而迅速,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被列出了两百多条莫须有的罪名盛放上了南陵皇的案几,于当日的晌午在菜市口公开处斩。
这一切仅仅花了两日,便把当今最富权势的赵氏打了下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由南陵皇默许,言官搜集罪证,蓄意拔除赵峰的天衣无缝的局,否则,朝堂不会无一人质疑,言官不会无一人反对,赵氏也不会默不作声。而随之坐上赵氏家主位置的人,便是原本的三当家赵天成,紧接着他的嫡子赵怀也风生水起,但是赵氏却并无预料间的人心惶惶,想必幕后的掌权人,便是赵天成。
然,就在所有人以为赵氏要没落的时候,皇帝却对宫中的皇后宠爱有加,更是接连提拔了赵陵的官位,如今已是绿营军的统帅,正四品威武将军,与当朝景小王爷阶级的人平起平坐,作为一个世家子弟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场搜查与砍头似乎只是因为大历使臣的一句话,或是南陵皇的一时之怒,但是这一切,真正打压的,却是赵氏在帝都的威望。
朝堂之中唯属赵氏可以只手遮天,后宫又是皇后赵祯樱坐镇统帅后宫,紧接着皇后膝下又有两子,一子东夷,一子东陵,看似无意的一个举动,却把赵氏的家主赵天成从幕后推到了幕前,让赵祯樱一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且赵陵与赵氏主枝不合的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所以提拔了赵陵,跟提拔了赵氏完全是两个样,这场变动,唯一得利的人,却是东陵。
这是南陵皇预料之中的事情,失去了赵峰,东陵便可以说是不可能得到赵氏的援助,且剥夺了东陵耐以维持的妇人之仁,南陵皇的城府之深,他知赵峰在东陵心中的位置,所以他杀了赵峰,逼得东陵一夜之间成长起来,让他极早的摄入政治风暴中心,体会人心之间复杂曲饶,这是培养一个帝王最快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但是南陵皇却用的得心应手,无声无息的便给了赵氏漂亮的一击,而赵氏却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这一件事在当日是史官最关注的事,但是与此同时在南陵的帝都之中,却还有一件在南陵皇的心中是最关注的事,那便是被抓起来的帝无痕与苏紫。
“碰!”
铁门被狱卒大力的甩上,铁链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沉重响起,随后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大锁紧扣,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一般的锁上,再仔细一看,一个牢房竟是上了五把锁,纯铁制成,一把锁要两把钥匙,五把锁,便是十把钥匙,可见在暗地里朝堂之中对这个在两个时辰之内屠杀绿营军中精锐高达两百人,赵氏一等护卫高达一百人,更是差点就连夜逃出南陵皇城的两个孩童视为重中之重。
狱卒一言不发的收了钥匙往外走去,晃动之间见了光亮,高墙之外,一块木头制成的牌匾之中俨然写着天牢二字,放眼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一个被关进天牢的人,都必将惨死,无一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里,无一人能够承受的住这里的残酷刑罚。
昏暗的地牢之中鼠蚁攀爬,草席为榻,石头堆积而成的石堆为桌,上头的烛火忽闪忽灭,衬得人影飘忽若现。
大大的牢房之中被一道铁门隔开,一个牢房便关押了两个犯人,每一个牢房皆是如此,越往里,便是越严重的要犯,守卫便更加森严,而若是留心,方才的狱卒便是从最里头的牢房椅着走出来的。
“啪嗒。”
不知是哪里的水顺着墙角滴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砸开一圈小水花,紧接着又是一颗水滴砸下,逐渐汇成一滩。
夜幕昏沉的铺天盖地般的压下,落下一道沉重的帷幕,似乎也为这一衬诞的闹剧落下一把坚不可摧的枷锁,打更的人在牢房之外的街道小巷中游走,三声噔噔的声响隐约传来,夜色如墨,无垠的黑暗挤压着云层,流涌着人们看不到的群星繁华。
已是三更,天牢中虽也有许多重犯,但是被关在最里面的,却只有苏紫与帝无痕,所有的人都以为这里面关着的应该是一个彪形大汉或是身怀绝技的江洋大盗亦或是武功高强的刺客,但是唯有每日进去送水的狱卒知道,这里面关着的,不过是两个不满十五的孝。
“阿紫,你睡了吗?”
声音轻轻的隔着铁门响起,在寂静的牢房之中显得突兀而深幽。
一阵沉默,就在帝无痕以为苏紫已经睡着的时候,对面却传来了轻轻的应声,无悲无喜,镇定如常。
“……没有。”
牢房之中又是一阵沉默,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牢房之中滴水的声音不绝耳,犹如死神恶趣味的死亡倒计时。
“帝无痕……”
“什么?”
“我们会死吗?”
“你怕了?”
“不,”黑暗中的苏紫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长远的神色,“我怕你会死,我便收不了十年的约定了。不过你知道吗帝无痕,”苏紫的牢房中传来窸窣的声响,声音再响起时已经紧贴在铁门的一侧,变得清晰起来,“我不后悔,从来都不。”
帝无痕突然轻笑一声,不知何时也靠在了铁门的一侧,轻声道,“阿紫,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害死你就好。”
苏紫的小手从铁门底下的缝隙伸了过来,摸索着抓住了帝无痕的衣角,扯了扯,说道,“我说过的,笼中鸟雀相依,斗中人兽为伴,苏紫在一日,帝无痕便一日无事。这是我在漫漫岁月流淌之中发过的誓中仅记下的两个,我的原则不允许我违背誓言,所以帝无痕,我们早就被我自己绑在一起了,生死依存,我绝不离开你。”
“……好,生死依存,永不相抛。”
“嗯。”
谁也不会明白,谁也不会预料到,这两个孩童,在这个牢房之中许下的一个在他们的年岁看似荒唐的誓言,却成为了他们一生的羁绊,在之后的漫漫人生之中,无论时过境迁亦或是物是人非,他们都没有遗弃过对方,哪怕面对着强权与天下的诱惑,他们那两颗赤诚之心,犹然是夜中最明亮澄澈的两颗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