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潮流涌

政和殿在还是大历皇帝统治的时候便是议事的地方，自然也是帝无痕经常去的地方，走起来自是轻车熟路，只不过心境确是不同了。

“大历世子，四皇子，八皇子，景小王爷到——”太监略尖细的嗓音传了很远很远，因为是帝无痕的贴身婢女，所以苏紫也得以进去。

一进去触目便是十二根大盘龙金柱，用纯金雕刻的腾龙栩栩如生俯冲直上，大殿的中间空旷无比，用上好的大理石所铺砌而成的地砖被擦的锃亮，简直都要照出人影来，而随着帝无痕的跨步进去，苏紫自然是要行大礼的，而四皇子与八皇子则行的是常礼，出乎意料的是景小王爷确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双腿着地，双手竖直敞开伏地，额头离地板一寸。苏紫看着在心中暗暗记下，便也随着景小王爷的样行礼，可她身前的帝无痕确是与四皇子等一样单腿着地，左手搭于膝上，右手五指触地，半俯身朝着皇帝。

“参见陛下/父皇，万岁万万岁。”高座上的皇帝抬起手应了一声，道，“平身吧。”威严而不失亲和的声音，苏紫起身之时偷偷瞄了一眼，腾龙锦绣的帝王常服裁剪得体，一双勾玉靴正对下方，只是那一眼，苏紫只看清约莫是一中年男子，正值壮年，气势非凡。

“这位就是大历的传位世子？”皇帝半撑着额角靠在檀香木雕龙大椅的扶手之处，似乎很有兴致，又或许是兴致缺缺，让人摸不清他的性情。

帝无痕上前一步，苏紫自然低垂着头跟上前了一步，却听帝无痕俯首答道，“正是本殿下，无痕在此再次见过陛下。”语罢，竟是又行了一礼，苏紫自然也跟着行礼，只是这次，皇帝却没有叫平身，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下首的帝无痕，静默不语，大殿之内瞬时没了声响，寂静一片之中仿佛连纤尘之音都犹言在耳一般，让人的心里咚咚，咚咚的打着鼓。

半晌，正当苏紫以为南陵皇不会让他们起身之时，确是听见了上方悠悠传来的问话，“嗯……你就是无痕的贴身侍女？”，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苏紫的身上，顿时苏紫只感觉有无数道或探究或炙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不去，她却镇定的低垂着头，微微向前挪动了点步子，才再一次拜倒叩首，而后回答道，“奴婢苏紫见过南陵皇帝陛下，恭祝陛下寿与天齐，与天同在。”

此话一出，全场自然是惊了一惊，刚才那些眼神雯那间便转换莫测，看待苏紫的眼神都截然不同起来，才如此年纪说话便如此流利镇定，且丝毫不怯场，再看那说的话，一字一句有条有理，寓意深刻别致，一下子说这皇帝是天，一下子说这皇帝是神明，比那些千篇一律的万岁不知好听了多少倍。果不其然，南陵皇龙颜大悦。

“哈哈，年纪这么小就如此会回话，当个婢女还真是屈才啊。”皇帝抚着下颔的短须似叹息又似怜惜的说道，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丫头今天怕是要飞上枝头变丝雀了。

可下方的苏紫确是眉目一沉，这话好听的是说她口齿伶俐，往难听了理解不就是说她专会阿谀奉承？且什么屈才，会说话便是才了？这恐怕是以为她是帝无痕的左膀右臂，要在她还未长成之时便折断帝无痕的羽翼，这南陵皇，当真是个城府至深之人，就连生下的儿子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此刻若是识趣的婢女，自然是顺着南陵皇的话题往下说，到时候自然是脱离了帝无痕，也许地位上升也说不定，可苏紫是个高素质军人，军人都是重诺的，更遑论她可是华上校的亲信，与华上校的性子多半相似，且听她深呼吸一口气，才沉声答道，“承蒙陛下夸赞，奴婢不过是会些讨喜气儿的话，谈不上何才气。”

这下又是一惊，明眼人便看得出来，她这是胆大包天的忤逆了南陵皇意欲抬举的意思啊，是真的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却不领情？但苏紫可是世子身边的人，要说她听不出来，这可是笑话了。

此言一出，就是连帝无痕都不着痕迹的看了苏紫一眼，可苏紫确是回以一笑，纯澈而分明的眼眸中看似清明却一望无际看不清她心中作何感想。

南陵皇并未生气，反倒笑的愈加亲和，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是长得什么模样，小小年纪如此讨喜。”

听言，苏紫便缓缓抬起头，眉不点而丹，唇不画而朱，睫毛蝉翼般长而卷翘的覆盖在一双黝圆而漆黑至墨般的双眸之上，点缀着几星属于孩童的天真，暗藏着几许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无辜而清澈的嵌在那张还未长开的婴儿肥小脸上，小小的鼻头下一张微嘟起的小嘴闪烁着自然的光泽，颧骨下隐约确是可见一对若有似无的酒窝，看着就让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