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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很惊讶?

方才是晴空万里,眨眼间天地全变了模样,天边刺啦劈开一道闪电,黑云迅速聚拢,一片黑暗。

庭院栽种的桂花娇滴滴经不住狂风摧残,顷刻间满地摔出一片细碎的金黄色,乱香四溢。

书房的隔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被吹开,小厮顶着风跑回来。

“公子,方才大公子收到阮三小姐送的一万两黄金,此刻要见你。”

徐元没动,“让他带上回礼即刻去阮家。”

“此刻去会不会太危险……”小厮拨弄着被吹乱的发丝。

书案上燃着火烛,徐元抬头,面容显得异常白皙,若是晃神一看定要被吓个半死。

小厮忙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那边徐元已经说了好些话。

“……大哥才送了几只风筝就换来一万两黄金,是他赚了,又不是让他程门立雪卧冰求鲤,推三阻四莫不是要我去?”

小厮促狭一笑,一副你懂我懂的神情:“这不正好圆了您的梦嘛。”

徐元嗤了声去你的,复又正经说道:“你送大公子去,有什么消息回来也好告诉我。”

小厮苦着脸,自从替大公子出了送三小姐风筝的主意后,公子没少让他去西府打听消息。得知三小姐要求二小姐道歉时,公子竟然笑得前俯后仰,还说什么天助我也……

公子想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大公子此去阮家,一旦看到阮三小姐那样逼迫二小姐,不得恨她到骨子里?往后这弟媳大伯之间可怎么相处啊?

“小的认为这样做不妥,万一大公子从此恨上阮三小姐,公子您不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么。

徐元道:“我的本意,就是要他看不上专横跋扈的阮家三小姐。”

下月初他便要动身上京赴试,阮徐两家的婚约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除,不管是徐亨还是他,都不能与阮妙菱有半点纠缠。

镇南将军阮延良的死乃是徐家一手造成。

徐家,欠阮妙菱一条命。

血债,是要血偿的。

前世阮妙菱被害之后,大宋江山风雨飘摇,帝后双双吊死在南苑的歪脖子树上。是阮妙菱的舅舅承平王临危受命做了皇帝,花了三年才得以重现盛世。

然而盛世太平了,徐家却大祸临头。该休妻的休妻,该抄家灭门的抄家灭门,但凡阮家遭受过的,徐家都要一样不落的全部遭受一次。

他因是家中的窝囊废,所以落得个不算坏的结局,只是被赐了杯鸩酒。

所以只要他们不再有交集,欠她的那条命他会亲自送到她手上。

徐元眼神凛冽如风,只要他能够翻云覆雨。

……

一道刺眼的电光直直刺下击中一棵高大的树木,树上立刻滋啦啦冒起火光,行走在小径上的丫鬟们惊声尖叫扯着耳朵鸟兽散,灯笼中的火光扑闪不定。

“爹,我害怕。”阮妙仪不停扯阮延哲的袖子。

分明是白日,四周却暗的如同无沮夜,按照脚程西府应该很快就到了,目之所及却仍是黑暗。

“怕什么,你爹我都不怕。”阮延哲咽喉无意识吞咽了一下,反过去紧攥着女儿的袖子。

阮妙仪暗中讽刺一笑,不着痕迹抽出衣袖,将一张树叶塞到阮延哲指间。阮延哲吓得六魂无主,又是女儿递来的东西赶忙接住。

“这不是三老爷和二小姐么!”

“啊!”阮延哲和阮妙仪惊得瞪大双眼。

问儿提着气风灯在两人面前一晃,笑道:“二小姐想通了?”

阮延哲长长啊一声,“原来是你,我当是见鬼了。”说罢擦擦汗,“快带我们去见三丫头。”

“能被三老爷当成鬼,奴婢还挺厉害的,三小姐就在里面,二小姐若是道歉在这儿说就行。”

问儿将气风灯往身后一照,“毕竟再有一步就是西府的地界,东府的人不得入内。”

阮妙仪想起推阮妙菱落水那日都能进,今日反倒不能岂不气人,心中如是想口中便挤兑了几句。

问儿道:“西府那么大,偶尔也有猫猫狗狗溜进来。”

所以在骂她是猫猫狗狗咯,阮妙仪抬手要教训问儿,月门那边忽然响起阮妙菱的声音打断了她。

“问儿,记得撑伞。”

话音刚落,无数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也砸在阮妙仪身上,问儿已撑伞躲在月门下。

顷刻两人已是一番狼狈。

阮延哲道:“你和妙仪是姐妹,退让一步就海阔天空,非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才高兴。什么是将门出悍女,我今日算领教了。”

阮妙菱撑伞静静看着门外的两人,他们看不见她。

“我好歹是出身将门,不知没有出身的三叔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我娇悍自有娇悍的理由,那是父母赐予的,可二姐能在东府任性妄为却与三叔你无半点干系,这样无能的你又能以何种身份议论我?”

阮延哲双唇几度嚅动,一身锐气却被阮妙菱的话剉得所剩无几。

“我不能评价你,妙仪是你长姐,长姐如母总有资格!”

问儿哈哈笑了:“二姐排行第二,几时变成了大小姐?您也不怕说完这话夜里大小姐来找您算账。”

阮延哲身子一颤。

阮妙菱道:“三叔和二姐若没有事便回吧,西府的门不是什么时候都为东府敞开的。”

这是逼迫了,阮延哲捏紧拳头,阮妙仪愤愤盯着门后的一片虚无。

“徐大公子您走慢些,路滑——”管事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徐亨到了!

阮妙仪扑通一声跪下,一颗颗珠子从脸颊上滑落:“三妹,是二姐错了,你就原谅姐姐这一次……”

问儿吓得“呀”一声,跳进门内喊了声小姐。

阮妙菱没有作声。

徐亨头戴油披斗笠披一袭玉针蓑疾步而来,方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跪在地上,想也不想立即解了玉针蓑盖在阮妙仪身上。

阮延哲讶然:“贤……徐大公子怎的来了。”

徐亨往门内看了一眼,就见雨中有人提着一盏灯伫立不动,“原是来感谢三小姐相赠黄金万两,不曾想看到这样的景象。”

“徐大公子很惊讶?”阮妙菱出声道。

终于,见到一个徐家人了。

一万两黄金没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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