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未来没有我
梅安莫名的缩了缩脑袋,她坐的位置是角落,她的前头有一高大的外国友人,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的。除非有人特意绕过外国友人才能看到她,她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接下来,梅安没能听到声音,只瞅见黄敏和李瑞思在远处坐着。她生怕前方挡着自己的国际友人走得太早,不然黄敏和李瑞思发现自己,貌似会挺尴尬的?
明明是他们俩有事情瞒着自己,自己反倒心虚了……梅安没了吃的心思,搅拌着粥,朝远处看着。
前方的挡箭牌站了起来,移动了,梅安感受到了危机。嘿,前面的国际友人,你不要走!再坐坐啊!我可以给你介绍这家店的特色粥!你还可以再吃几个小时!
“……你的朋友就在那儿呢!”站在李瑞思旁边的服务员指着梅安的方向说道。梅安和李瑞思常来,服务员都认识他们俩了。
“诶,你们怎么在这儿啊?”梅安惊讶过后,笑嘻嘻的把粥捧到李瑞思那一桌,坦然的坐下去。
黄敏脸色突变,“你刚发现我们?”
梅安用眼神示意两人看侧着身子走出店的外国友人,“前头有座高山,没有透视眼,看见你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说,你不问,会形成一个僵局。你问了,他不想说,有可能陷入死局。梅安打算就这么拖着,不问黄敏和李瑞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黄敏一刹那的脸色苍白,让梅安暂时无法开口。
“你那天听了多少?”李瑞思瞥眼见梅安对着卷子冥思苦想,忽而问。
“我以为你不打算提,现在你主动问我,是打算主动告诉我?”梅安揉了揉额角,“如果不是,那你还是继续装傻的好。”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瑞思对上她认真的眉眼,挫败的拨通了黄敏的手机,“我撑不下去了……你知道她想得多还要我配合你瞒着……你自己说……”
“你俩自己说清楚,别害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李瑞思把手机递给梅安。
“被赵欣欣刺激了一顿,我把工作辞了,拉着李瑞思陪我花天酒地颓废了一把,现在振作了。”黄敏在电话那头把早就想好的说辞顺溜的说出来。
知道对方没有把事情全说出来,但她肯坦白一部分,这件事就此揭过了。梅安和黄敏闲扯了一顿挂了电话,“你俩那样,我还以为你俩不小心干嘛了呢。”
“我是有节操的人,从不和男人婆干嘛,喝了酒也不会!”李瑞思接过手机,瞥见了只剩下一小截的电量条,“你们这些爱煲电话粥的,每天少打一个电话,地球能节约不少能源。多为你们的子孙后代想想吧!”
“我从不浪费资源,相反,我很善于利用资源……过来帮我改试卷。”梅安把抽屉里补习班孩子做的试卷拿出来给李瑞思改,她自己做着模拟卷。
“红笔呢?”李瑞思扫了一眼最上面那张卷子,“你底下的孩子还不明白你有多铁石心肠,还拍你马屁。”
梅安拉着卷子的一角,顺着李瑞思的手指看过去。第六题是仿写句子,例题:乍开的花儿,像彩霞那么艳丽,像宝石那么夺目。
邓钰轩仿写:我们的苏老师,像牛奶那么白,像巧克力那么醒目。(#^_^#老师,巧克力好吃吗)
“他说的不是实话?我不白?我不引人注目?”梅安狠狠的瞪了李瑞思一眼。
李瑞思拿起红笔,坐下,“孩子真送你巧克力了?看不出来,你挺招孩子喜欢。”
“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知道。刚开始接手他们,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那些孩子那么用心,相处久了,不自觉就用心了。”梅安喃喃道,看着一张张天真的小脸,她就没有办法不对他们认真。
“以前我给你算过命,你的爱情路必须得日久生情,不然以你那性格,没安全感。”李瑞思拿着红笔在卷子上打了个勾。
日久生情?
“我还青梅竹马呢。”梅安被戳中心事,不悦的反驳。
李瑞思紧张的抱着卷子,“女侠,饶命。”
“怕成这样,干嘛?”梅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浮夸的演技。
“我这不是受不住您老的表白吗?”李瑞思继续浮夸。
梅安忍不住翻白眼,“谁说你了?”
“和您日久生情,又青梅竹马的,除了我还有谁啊?总不能是你哥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梅安按捺住打人的心情,开玩笑似地,把草稿纸砸到李瑞思的头上,“胡说什么呢你?别拿我哥开玩笑。”
“不小心,不小心。”李瑞思立马赔不是,她哥哥是她的禁区,不能随便提。
感情这种东西,平常都是藏着的,等到有一天你发现有多深的时候,它早已枝繁叶茂,根深蒂固。梅安知道自己对补习班那群孩子有了枝繁叶茂的情感,却没想到扎得那么深。
暑假过去了,她也要回学校上课了,到时候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统考、摸底考、模拟考,哪里还有空到补习班带孩子。
孩子们一听她也要上课了,一个个泪奔了,哭着喊着不让她走。抱着她的大腿,和垂在根须底下的土豆似地,沉甸甸的,让她迈不开步子。
孩子们围着她哇哇的哭,她看着也难过,跟着哭起来。
苏木喆到补习班接梅安时,就见她红着一双兔子似地眼睛,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
“哥,我难受。”她声音哑哑的,紧紧的捏着包装袋,里头都是孩子们送她的礼物,不值钱,却五花八门,很有特色。
“哥知道。”他揽着她的肩,见妹妹哭得一脸迷茫,就没问她意见,“我们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再出去外面吃饭。”他先带她回家,纯粹是怕她在外面哭得止不住,人家误会他是负心汉。好不容易把她的眼泪哄没了,他才带她出去吃饭。
看到刘雪茹的来电,苏木喆才记起来,他答应过刘雪茹今天陪她一块儿去接她小姨。妹妹红红的眼化成灼灼火焰,把苏木喆关于其他人的记忆给烧没了。
“你先吃着,我出去接个电话。”苏木喆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妹妹,看她情绪稳定多了,才往餐馆外走。
“噢。”妹妹点点头,哥,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看走失儿童的眼神看我!显得我好蠢!
刘雪茹自个儿把小姨接了,可小姨在谈话间,总要“不经意”的提到苏木喆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刘雪茹实在没法儿了才打电话给苏木喆了。
“我有点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苏木喆没和她直说刘雪茹三个字,他本能的觉得提了刘雪茹,妹妹会不高兴。
“嗯。”梅安往嘴里塞着食物,没抬头。
刘雪茹的小姨还没见苏木喆,就在心里给他打了差评。指着刘雪茹手机里存着的照片就道:“长相好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选美,学历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他的心思没放你身上吧?说了陪你来接我,人影都没见到!”
见着苏木喆时,小姨变了法儿的使唤他,冷嘲热讽就没消停过。
会见客户已经见过了各种脸色,苏木喆也没把小姨的不客气放在心上。他自己记性不好,忘了事儿了,刘雪茹不计较他就该烧高香了。
“小姨,行了吧!”刘雪茹拉着小姨的手,她心疼被小姨当下人使唤的苏木喆。
“行什么行?男人不能惯着!惯着惯着他就习惯了!对他再好都没用!你俩还谈着他就这样了,要真结了婚,都不知道要把你放到哪个犄角旮旯。”小姨看着苏木喆小跑着去给自己买果汁的身影,气稍微消了不少,但还是为自己的外甥女不平。
刘雪茹羞涩的说道:“结婚……不是还早吗?他……对我很好的。”
“你和他谈谈未来,我先回去了。”小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马路边拦出租。
“小姨……”她挺担心小姨这是怒了,要是小姨对苏木喆印象不好,在亲戚圈里宣传一番,妈妈估摸着也会对苏木喆有意见。
“你喜欢,我还能怎么着,能找一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小姨无奈的宽慰她。
刘雪茹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木喆拿了果汁过来。
“你小姨呢?”苏木喆提到刘雪茹的小姨,略惶恐。
刘雪茹见苏木喆紧张的样子,不由笑道:“回家了。”
“那这西瓜汁……”苏木喆迟疑的看着手中的果汁,小姨说了要鲜榨的西瓜汁,近距离的几家店不是卖完了就是没鲜榨的,他跑了几家才买到。
“你喝吧,犒劳你了。”
苏木喆插上吸管就喝,他接受盘问,又被支使着跑来跑去,早渴了,“我现在送你回家。”
“不是……还早吗?”刘雪茹暗示的问道。
“已经不早了,我妹在家等着呢,这西瓜汁味道不错。”他看了眼包装袋上的店名,“我妹应该喜欢。”
苏梅安的存在,触动了刘雪茹的某根神经。她道:“我等了你一上午。”纯粹的陈述事实,不添加任何夸张成分,连埋怨都没有。她的小姨说得对,她惯着他已经惯习惯了。
“咱俩再逛逛。”苏木喆听她这么说,挺愧疚的,“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嗯。”小姨是他见的第一个家长,她本以为他会对自己的事情上心,哪知道他忘了。
她不说话,他也没挑起新的话题,就这么走着。从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悠悠的走到街灯昏暗的林荫小道。
“坐那儿休息一会儿吧,你穿着坡跟凉鞋,走了一晚上了。”苏木喆指着前头的路椅,“你身材好,不用穿高跟鞋折磨自己。”
刘雪茹没止住上扬的唇线,笑了。偶尔,他还是会体贴一下的。
“木喆,你有想过未来的事情吗?”刘雪茹坐下,舒服的舒展了身子。
“想过……想过很多次。”
“说给我听听,说嘛,说嘛……”
她撒娇的模样,让他想到自家妹妹难得的娇弱,自是无法拒绝的。
“赚钱,把欠姑姑他们的钱还了,等着爸爸醒过来。供妹妹读书,给她攒嫁妆,看着她找男朋友,嫁人,生孩子……”
“不是……你这未来怎么光顾着还债了,说说你自己。”她压抑着心里的失落,希望他在收到自己的暗示之后,提到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我啊,好好工作,现在胖子过来帮我,又……”他说着工作的事情,又开始侃侃而谈。
她听了一会儿,都没能听到关于自己的一星半点,无奈打断,“那我呢?你的未来里,就没有我吗?”
他含糊其辞,“未来的事情,还有很多的不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刘雪茹抓着路椅的扶手,没控制好情绪,声音有点高。
你只能确定你的未来有你的妹妹吗?她多想和他说,自己在梅安书架上看到的兄妹禁忌类型的书很多,查尔斯的《精神分析入门》只不过是拿来掩饰的。但她不敢,要是在他面前那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对梅安的怀疑,自己这段感情就真的完了。
“没发生过的,都不确定,谁都说不准。”他试图用冷静的言语,让她平缓情绪。
“未来的设想从来都是一个假设,你连假设一下都不愿意吗?”对面的这个人,未来的设想,没有涉及到自己。他不会知道,一个假设有多么重要,他的态度让她以往抑制的恐慌尽数浮出水面。
“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的下意识里,从来就没有给过自己和刘雪茹未来。
“在见我之前,你和谁在一起?”她突然发问。
“梅安。”他回答的瞬间,按到了她眼泪的开关,她的泪水猛然流下来。见她哭得难以自已,他拿出一袋纸巾递给她。
刘雪茹接过那袋纸巾,胡乱擦着簌簌流出的眼泪,“你只会给我递纸巾,从来不会给我擦眼泪。如果是你妹妹哭了,你一定会帮她擦眼泪,而不是递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