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二)
掀开锅盖,一股饭香扑鼻而来,就连水蒸气里似乎都有着井水的清甜感。梅安感受着扑到面部肌肤的水蒸气,那是一种黏润的感觉,很是轻柔。
“你们要是不爱吃锅巴,就不用舀了,不爱吃剩下了,我拿来喂鸡。”刘阿姨见梅安拿着木质的饭勺盛饭,说了一句。
梅安见刘阿姨小心拘谨,笑了笑,“锅巴香,我喜欢。您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这些了,你们多吃点。小哥,要来点酒吗?自家泡的蛇酒。”童叔依旧是那副忠厚的模样,话不多,人却体贴。
“不用不用,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的。”苏木喆连连摆手,要不是工作需要、情感需要,他是不会喝酒的。
梅安见俩人在旁边站着,怪怪的,“您两位去忙吧。”
“那行,有事你就叫我,我听得到。”刘阿姨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出去。
童叔朝着俩人笑着点点头,也离开了俩人的视线。
“偶尔吃一次柴火烧的饭菜,也挺好的。”梅安觉着饭很香,菜也甜嫩好吃。
苏木喆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捻了一颗饭粒,顺手丢回自己嘴里,“看出来了,你嘴角都长出好[hào]吃痣了。”
“我脸上的……你也吃。”她夹了块鸡肉送到他的碗里,语气听不出是怨还是羞。
“好吃的,不能浪费了。”他笑了笑,又道:“你以前吃剩的东西,丢给我,我还不是都吃了?”
她撅了撅嘴,没搭话。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总忙来忙去,没空吃,人家等着你,忍不住嘛……
焦黄的锅巴在嘴里,嘎嘣的响,香脆的口感获得了梅安的好评。见妹妹满足的吃着锅巴,苏木喆把还沾在锅底的锅巴铲出来,送进她碗里。
饭饱之后,梅安和苏木喆走了出去。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烧过的木头,“就这儿吧,给我画个画。”
这是前门的一块水泥平地,平日里刘阿姨会拿来晒豆子、花生等,今天地面上没有摊晒任何东西,空间大得很。梅安问及刘阿姨,能否在那水泥平地上涂画时,刘阿姨爽快的说,“多大点事儿,你们爱怎么画怎么画。”
拿着妹妹塞到自己手上的木棍,他蹲下身子,抬头看她,“画什么?”
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土狗叫了一声,梅安也蹲下身子,“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那斑点狗的动画片吗?”
“记得,细节记不清了,可能画得不像。”他动起手来。
“不像也没事,我也记不清了,像不像都看不出来。”梅安眉眼弯弯的笑了笑,“我记得那叫《101忠狗》。”
“进去搬个板凳过来,蹲着脚麻。”苏木喆扬了扬下巴,让妹妹进屋去搬板凳。
梅安蹦跳的进了屋,搬了两个小板凳出来,一个自己坐一个给哥哥坐。
哥哥画着画着,又蹲下了,坐在板凳上,实在不太好发挥。
眼见着哥哥画了一只又一只的斑点狗,梅安坐在小板凳上,“你不会要画101只吧?”
“最后一只了,我脚麻了。”哥哥收笔,慢悠悠的坐在了板凳上,想揉揉发麻的脚部,瞥见自己略黑的手,没下手。
“我帮你揉揉。”将哥哥画的狗狗的照片拍下来,梅安动手帮他揉脚。她看着地上的画,有点后悔让哥哥画水泥地上,又不能把整块水泥地拆下来带回去……
用冰凉的井水洗干净了手,苏木喆弹了弹手指,把冰凉的水弹到妹妹的脸上。
妹妹抓着水瓢,晃了晃里头清凉的水,“你乖乖别动,不然我浇你一身。”
“浇了就当洗澡了。”他满不在乎。
“哎哟喂,这画得真好啊。”刘阿姨看到水泥地上的画,一边赞叹着,一边走向兄妹俩,“你们是不是画家啊?画得那么好,和真的一样!”
虽然梅安一早就看出了刘阿姨说话夸张,而哥哥在画画这方面只是有天赋,却因工作许久不画画了,那水平还差得远呢。但人家夸的是自家哥哥,梅安特不要脸的点头,“是啊,我哥他画的就是好。”
“真是画家啊?”刘阿姨目露崇拜之色,“你把我家门前的晒坪全画满吧!我找人漆上-家的画!真光荣啊!”
“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苏木喆感受到刘阿姨炽热的目光,真是消受不了。
“做生意啊,做生意也好。”刘阿姨看着苏木喆就觉得顺眼,知道体贴人,长得还精神,“小弟你啊,看着就是有出息的人!吖,我忘了问了,你俩是想去摘水果,还是捞鱼啊?我家老童说,你俩今天刚来,累了,就去摘点水果好,我寻思着,还是问问你们好。”
“果园就在那儿吗?”苏木喆指了指几百米处的果园。
刘阿姨点了点头,“那边我家种了梨。”
“那么近,就去摘吧。”梅安在来的时候,就瞥见了那边的梨,当时就想去摘了。
“摘梨好啊,梨不会动,一摘一个准,那鱼滑溜溜的动来动去,还不一定能捞到。”刘阿姨走回去拿工具,“我进屋拿点东西,待会儿就带你们两过去。”
“我看那些梨子就和一个个的胖娃娃一样,招着手的要我摘它们。”梅安在接近那些梨子的时候,喜滋滋的。
刘阿姨听她这么说直笑,“那梨又不长手,哪里能招手。”
“我妹就是想吃梨子了。”哥哥瞧着远处水灵灵的梨子,拆穿了妹妹的心思。
“我就是想吃了。”妹妹点头。
第一个动手摘的是刘阿姨,她虽有动手做示范的意思,奈何她这人做事太过迅速,梅安还在猜想着梨子的味道,她就已经摘下一个,放进果篮了。
“就是这样摘的。”刘阿姨做了一个总结。
所以……这样是怎样?梅安两眼迷茫的瞥了哥哥一眼,哥哥已经抬手摘梨了。
“你在旁边吃梨吧。”面对妹妹询问如何摘梨的眼神,哥哥摘下一个黄澄澄的梨子,擦干净,送到妹妹嘴边。
“那我……吃饱了再干活。”妹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块上,那石块不但光滑还干净,想来是专门搬到此处让人坐的。
梨子肉嫩,水分饱满,梅安坐在树荫下,和监督似地,看哥哥摘梨。等把一个梨子解决了,她也看懂了方法,跟在哥哥旁边摘梨。俩人本身是来玩的,也不是真的果农,要把梨都给摘了。摘满了一个果篮,便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梅安正啃着鸡腿,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狗,眼巴巴的看着她。她瞅了一眼啃得差不多的鸡腿,丢到了狗狗的前面。
狗狗试探的向前一步,见她没有反应,上去刁了那骨头,黑亮的眼睛又望着梅安,把骨头刁到旁边的地方才开始啃咬。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足以证明那狗的牙齿很好。
“你这狗!怎么进来了!”刘阿姨见到那狗,怕梅安他们生气,作势要把狗赶出去。可这狗是熟悉刘阿姨的,没感受到她的恶意,在原地啃着骨头,没走。
“就让它在那儿吃骨头吧。”见妹妹津津有味的看狗啃骨头,苏木喆对这狗的存在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狗不咬人,就是爱吃,你们随便丢点骨头给它吃就成。”这狗刘阿姨认识,是村东头李家的狗,常来讨吃的倒也没多讨厌,梅安他们都没意见,她更是无所谓。
“你喜欢狗?”哥哥见妹妹的注意力分了一些给那只狗,询问道。
“看看还行,不想养。”妹妹知道自己要是回答喜欢二字,兴许哥哥晚饭过后就会去某个农家抱回一只狗崽子。
等到天大黑的时候,村子里除了几声狗吠,便没有多余的人声了,静得很。村子里的人大约都习惯早睡,对于梅安来说,还不到十点,实在是太早了。
“回你房间去滚着睡。”苏木喆见妹妹不躺自个儿床上,非得在他的床上放肆的滚,纵容了一会儿就开始赶人了。
梅安趴在床上,手指作梳状,随意的理了理头发,“太早了,哥陪我说说话嘛。”
苏木喆本还想把妹妹赶出去,以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现下听到她软糯可爱的声音,无法硬下心肠驱逐她,“半小时之后得睡。”
“哥,你说故事给我听吧。”
“想听什么?”
“想听你说半个小时的故事。”她狡黠的看着他,要是俩人静默不语待半小时她也是愿意的,不过那样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或许会出现怪异的气氛。
她听着他的故事睡着了,睡觉的姿势与胎儿在子宫时的形态相类,听说那样的姿势会让人有安全感。
见她缩成一团,身子小巧纤细,苏木喆轻轻的拍了拍她,“妹妹?”
等她从朦胧的困倦彻底走出来,他已经帮她盖好薄被,轻手轻脚的去了另一间房。刚刚盖在身上的被子是没有温度的,她动了动身子,安然睡去。
村里的小路只有极其浅淡的月光照耀着,星子也不多,苏木喆立在窗子前,直至夜风将他的鼻尖吹得发凉,才关上了半扇窗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