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洞房
宾客四散，红烛垂泪。
屋子外面孝子的声音渐渐散去，陈至直接被宋夫人带回了宋府，说是见他长得玉雪可爱，想要带他回家与自家儿子作伴玩个几天。
陈至听说自己能去宋府住倒没什么反应，至于纪安、冯青青、还有那个特别崇拜喜欢纪蓉的衅毛听到了这消息，一个个都把陈至围拢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他，羡慕的眼神儿几乎要把陈至吞进去。
“听说城里人顿顿都吃白米饭。”
“被子和褥子都软的很。”
“他们不睡大炕，睡大床呢，那也暖和得紧。”
“还有大院子，有大屋子！”
孝子们叽叽喳喳的围着陈至热聊，倒把这个深沉的小大人逼出几分羞涩来，似模似样的答应了他们，回来后一定会给他们详细讲讲城里的生活。
陈至最终坐着马车和宋夫人、宋教谕进城了，路清远也向景飞鸾告辞离开，屋子里渐渐只剩下些帮忙的婆子，等到桌椅还回去，碗筷杯盘也都洗涮干净之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喧嚣热闹的人群退却之后，纪蓉心中的情丝就好像被寂静无限的放大，因为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些莫名的羞耻和忌惮。
她和景飞鸾早就在众人围观之下喝了合衾酒，也咬了景飞鸾托人寻来的红柰，吃了寓意吉祥的子孙饺子。
之前犹不觉得，人散了，就仿佛有种脉脉的温情爱意还回荡在这间屋子里，纪蓉和景飞鸾并排坐着，他们的距离几乎没有，那么亲近，以至于离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
景飞鸾大概为了缓和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笑着说：“吾妻是否倦了？”
纪蓉从来没有见过景飞鸾用这样的表情说话，他似笑非笑的，这种笑是只会给他最亲近的人的那种笑，他的眼神很轻松，是十分亲昵的那种轻松，但他的耳朵微红，是羞涩的红。
纪蓉瞟到他的耳朵，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跟着脸红了，抿了抿唇：“我倒也还好，今天一天都是坐在这里。”
两个人就没话说了，脸上微微都染了红晕，景飞鸾咳了一声，干巴巴的说：“我去端点儿热水进来。”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纪蓉脚边说：“天冷，泡个脚解解乏。”
纪蓉“嗯”了一声，这一回没有自己脱去鞋袜，而是伸手搭在了景飞鸾的上臂上，景飞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纪蓉的意思，就低下头缓缓褪去她的鞋袜。
手掌摸上去的时候，才知道景飞鸾的动作有多轻柔，只是被他捧着脚掌，心脏就狂跳起来。
这是她爱的男人，纪蓉的身体立即软的不行，等到双脚接触到温热的水，她才缓过神。
景飞鸾似乎也有些局促，他只觉得触手滑腻非常，不知道纪蓉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想到纪蓉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偶尔大胆行径，他觉得替纪蓉洗脚这件事，分明没有那么简单，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他。
纪蓉没有叫景飞鸾再深想下去，她拉住景飞鸾的胳膊，景飞鸾因为替她洗脚把袖口都挽上去了，所以纪蓉一把就碰到他的手臂，那手臂平日都隐在衣衫之下，本该是清瘦的，可纪蓉碰了一下才知道，这手臂是多么的结实有力，纪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是这么轻微的碰触，她就已经觉得受不了。
“你也洗。”
景飞鸾的身躯仿佛立即就随着这句话绷紧了，他压低了声音，声音似乎有些暗哑：“不用了，我今天冲过澡，一会儿我再打一盆另外洗就好。”
纪蓉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一样也泡过澡，你和我一起洗就好，又不脏，不过是暖暖脚。”
她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浅浅的热气喷在景飞鸾的脖颈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鸡皮疙瘩，景飞鸾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一刻，他为自己的脆弱感到可笑。不过是这样轻微的撩拨，他竟然觉得激动非常。
他是怎么了，难道人一旦动了情，那些禁制的欲望便无法再被克制，像是洪水冲破了堤坝。
纪蓉似乎毫不知情，只是软软的问他：“一起泡脚吧，好暖和的。”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景飞鸾如果低着头不看她也就罢了，可是他最终没忍住稍微一抬眼，就正对上纪蓉的一双眼睛。
纪蓉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平时那双眼睛里装着花瓣，装着阳光，装着阳春白雪，可这一刻她的眼角带着爱欲的气息，眼睛却依旧那么的秀气，她的眉毛和神情那么柔顺，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景飞鸾觉得纪蓉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话，她说的话欲拒还休，明明无比清澈，却似乎在那清澈中隐藏着一只妖魅至极的湖妖，时刻准备突破水面将他生吃了。
但是纪蓉的眼神又并不是那样的，她的眼神里还装着克制和羞耻，她的眼里盛着的分明是满满的溢出来的爱意，还有矛盾的小心翼翼，那并不是想吃人，分明是想要人反过来吃了妖。
景飞鸾几乎立刻就觉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为这样的眼神着迷，堕入纪蓉为他量身设好的深壑，但所幸他最懂得的就是克制，所以表现得体的坐在一旁，似乎十分随意的褪去鞋袜，将双脚泡入温水里，在水面下用皮肤与她克制的碰触。
皮肤与皮肤——温热而轻微，这种试探一样的撩拨如此克制，却仿佛具有毁灭世界的效力。
等到两人洗完脚，景飞鸾帮纪蓉擦干之后，纪蓉满脸通红，说：“谢谢。”
景飞鸾垂着睫毛，说：“不客气。”
他端着水盆出了卧房，吁了一口气，他的额头隐隐出了一层热汗。紧绷的身体到现在还无法松懈下来，不过是洗个脚而已，景飞鸾竟觉得比爬一整座山还要累许多。
等到他洗漱完再走进去，纪蓉已经解开了头上的钗环，一头乌发压在肩上，似黑亮的丝绸一般披散开来。
景飞鸾觉得自己真的要补补水，之前是在外面喝酒之后嗓子干渴，洗了个脚之后更是渴，纪蓉扭头去看他的时候，就看到景飞鸾在烛光下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潮气，喉头攒动，吞咽着温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