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水上堡垒（二）
极具未来风格的保宁级战舰，其原创者当然是英明睿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蜀世子朱平槿。
但他朱平槿只是提出设想，具体的船型结构设计由川楚集团所属船舶研究院召集各方面的专家来完成。
在设计中，明代的专家们根据未来的作战地域和作战样式，定下了火力、航速、自持力、载员载物数等基本设计指标。
具体船型和结构，借鉴了蜈蚣船的建造和使用经验，也融汇了中国沙、福、广、鸟四大船型以及那艘停在夷陵晒太阳的夷人海船的部分优点。
因此最终的产品，既有福船和划子船的影子，又有蜀王府创意的一贯独特性。
不过所有专家包括朱平槿的老婆都不知道，当朱平槿用炭笔粗略勾勒出保宁级原始的线形图时，脑中浮现的是二十世纪的全中线背负式火炮护卫舰。
保宁级下水后，先后在长江江面和犍为县的小西湖（注一）进行了两次系统的测试。
根据测试结果，保宁级干舷较高，在复杂水文条件下的稳性好，不易上浪。
船尾使用了固定式的多孔单舵，回转力矩大，转向迅速。
操舵位置观察、通讯、指挥条件良好。船舵的转动使用舵轮控制和滑轮助力，操控简单准确。
船帆的升降和转动也使用了滑轮助力，理论上可以做到双人操作，极大节省了人力。
此外，该船舱室多，储物能力强，生活条件远好于蜈蚣战船，在无补给条件下自持力可达二十天以上，载员可达三个排。
此外，保宁级还有火力猛，生存能力强的特点。由于体积大，载重多，其用途广泛。它既可作为主力战舰争夺治水权，又可用于人员和物资运输，遂行各种战斗任务。
当然，该船也有所有尖底大型船舶共有的缺点，一是吃水深。满载吃水估计会达到一丈，在浅水多沙洲的江河航行有搁底倾覆的危险；
二是航速较慢。在无风的环境下，即便临时增加定编额一倍的橹手，单凭摇橹仍旧只能达到半个时辰二十里的平均速度。这个速度约等于航速六节，与步兵急行军速度相当，比蜈蚣船平均三十里慢得多，但又比载重五百石的平底方首沙船快得多。
保宁级刚入役，第一大队便自作主张地将其加入战术演习。在贺桂等水军将领的眼中，保宁级既是蜈蚣船队的补给仓库，也是蜈蚣船队的火力堡垒和指挥中枢。
这一点倒与世子朱平槿的思路不谋而合。
朱平槿之所以在批量新建蜈蚣三型战船的同时，另行建造这种回归传统又全面突破传统的大型战舰，其目的首先便是看中了它庞大的身躯。
常言道：胖子肚里油水多。
船型大型化带来的升级改装潜力，才能使水军真正担负起战略军种的使命。当然，谁也不知道保宁级战舰首先要加装的装置，在人类发展历史上，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
新官上任的护**水军司令曾英站在保宁号的前甲板上，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前主炮的圆形木制炮台上空空如也，给曾英留下一个无限遐想的空间。
曾英悄悄询问了几名水兵，可谁也不能告诉他主炮的秘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前后主炮绝不会是已经安装到蜈蚣二型、三型战船上的十五斤短管大炮，否则它们早会上船。仅从炮台的直径上看，主炮口径和威力肯定远大于十五斤短管炮。
船舷副炮远看神秘，近距离一琢磨就是弗朗机的精良截短版。弗朗机一炮数子，子炮从后部上方装入母炮，然后楔紧，母子连成一个整体便可发射。借助弗朗机的分体结构，一母五到十子，子炮可以事前装填好，弗朗机炮远比普通前装炮射速更高。
同样因为弗朗机的分体结构，存在严重的漏气泄气问题，所以弗朗机炮的射程威力以及更要命的安全性远不如普通前装炮，故正被大将军炮逐渐淘汰。
但护**新式弗朗机炮用精良的工艺和关键的结构改进，很大程度弥补了老式弗朗机的缺点。
新式弗朗机用精铜而不是用铸铁，母子炮外径内膛皆旋磨光滑。母子衔接处异常精密，不仅使用了锥形接口代替了平接口，而且还各有数道环形凹槽交错排列。
榔头锤紧的子炮楔紧装置被精巧的螺杆顶紧装置代替，顶紧装置前段还有两个弹簧抓钩，可以在松开时螺杆时顺带将子炮从母炮腹中抽出。
子炮上同样有提手和点炮的火孔。可曾英得到准确消息，以后水军的所有舰炮都会用拉发信管代替传统的倒药点炮方式。
什么是拉发信管，曾英没见过。不过消息中称，拉发信管使用了昂贵的琉璃！
另外，新式弗朗机的炮座非常灵活。战时可以上下左右旋转，威胁各方向敌人。不用时，又可以用炮座上的扳手锁死，防止火炮在风浪中椅伤人。
“难怪王行俭称世子心思机巧，异于常人！铜炮、琉璃，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都是些销金蚀银的玩意儿啊！”曾英爬上舷梯时默默感叹道。
曾英能当上这护**的水军司令，并且在大阅之后立即上舰就任，荣幸地随驾视察火器局，而不像那些陆军将领一样先进入军政大学站军姿，他在灵岩寺的坚决表态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禅房谈话时，曾英顺序排名第三。
在谈话中世子给他明确指出，长江水道是串联川楚赣三释南直的血脉。谁能控制长江，谁就能控制川楚赣三释南直，谁就能控制江南的半壁江山。因此，水军不是陆军的附庸，而是与陆军旗鼓相当的战略性兵种。可目前护**水军还很弱，无论是兵力装备和将领声望均较陆军为远。
曾英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当机立断明确表态，他和李占春、于大江等营中将领议过了，这次到眉州，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麾下水陆将士，完全听从世子调遣！
过去朝廷欠饷日久，船只失修严重。为了生存，他和水师将士不得不与重庆官府士绅虚与委蛇，赚一些跑路银子来养军。若世子不准，他立即收手，而且将来决不再干！
世子当即准了，让曾英一阵高兴。
可世子随后的回复，前半截差点让他当场崩溃，后半截则让他欣喜若狂：
四川水师船破兵冗，亟待精简。如今川盐入楚，楚民入川，正是整顿水师的好时机。
既然水师愿听本世子调遣，不如将水师旧船全部交于民生航运公司，裁下来的冗兵老弱转为民籍，在民生公司当差拿饷，不愁没有饭吃……
至于留下来的精锐，与护**水师混编为两个副团级水师大队。
二大队立即前往嘉州接收新型大型战舰保宁舰和泸州舰；
三大队先进入松林山基地整训，然后接收五艘新造的蜈蚣三型战舰。
至于曾英本人嘛，就任护**水军副旅级司令！
护**水军以往没有操作大型军舰的经验，因此水军游击于大江和水师守备李定被任命为保宁舰和泸州舰的首任舰长，监军分别是原一大队副大队长王祖义和保宁守备团的白二。
保宁舰和泸州舰共同组成护**水军第二大队。大队长和大队监军分别由于大江和王祖义兼任。舰员从四川水师与护**水师**同挑选精锐，每舰配备的舰员按照定编人数增加五成，共约三百余人。
水师都司张天相为第三大队大队长，率四川水师所剩七百余人到松林山基地报到，接受基础军训。军训完成后，部分人员组成第三大队，部分人员作为种子派驻湖广第四大队。李占春部也选出精锐百余人，组成一个独立的水军陆战连，暂归第三大队指挥。
“水军既要控制万里长江，又要守住夔门峡口。如此重任，只有士卒千五，大舰二，蜈蚣船十。这如何堪战？难道此番去的火器局，还有吾等未曾见识过的宝贝？”
曾英走到了驾驶室的门口，终于将脑袋中的诸多疑问与此番世子视察火器局联系在了一起。
……
保宁舰的驾驶舱面积不大，长宽不足七尺，左右两侧都有厚重的木门。门外是带围栏的悬空跳板，可以直通前后的副炮平台。
驾驶舱三面都有舷窗，居高临下扫视，视野十分良好。窗外有掀起的木制厚窗板，窗板上开有十字形的?望缝。战时放下厚窗板，既可遮蔽铳子弓箭，又可保持观察。
驾驶舱中最显眼的当属立于正中的轮舵。此物与蜈蚣三型的一致，完全是西夷船上常用的样式。
轮舵右侧是罗经台，上面安装了可以旋转指示方向的罗盘。
轮舵和罗经台之间，两根黄铜管从舱顶下垂，管口扩成喇叭，正好是人站立时嘴巴的高度。
驾驶舱后壁是个有框无门的通道，连着所谓指挥舱。指挥舱两侧各有一个圆形小舷窗，后壁上钉着大幅地图，还有一张长方桌和几根条凳。
曾英缓步走进驾驶室，立即看到世子端坐于前端敞亮的窗口前，右眼凑近一个大号的望远镜，不知看着远方的何物。随侍的世子大秘程翔凤和太监张维都穿着灰布军服，带着满脸的笑容，在世子的左右不知说着什么。
舰长于大江叉腰站在舵手和罗盘手的中间，嘴对着铜管喇叭不时大声吆喝一声。舵手则根据于大江的命令，转动着轮舵。而桅杆下的操帆手也会通过铜管同步听到转舵指令，再根据风向和航向旋转船帆，保持最佳的吃风角度。
一群没有值更的年轻水军军官穿着绯色的新式军服贴在驾驶舱的后壁上，用最小声的语言交流着他们的感受和心得。
看来，每个人都已在世子麾下找到感觉，除了鄙人！
曾英没有理睬军官们问好的目光，挺挺胸，径直向窗前的世子走去。
注一：在今乐山市五通桥区，曾为国家赛艇队的训练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