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生,半夏花开(10)

世界仿佛被染上了浓墨般的色彩。

黑压压的人群,在学校的门口集聚成海,聒噪的声音如同被拉长的声线,在摩肩接踵的罅隙之间飘荡。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被世俗抹黑的生活呢?扑朔迷离的镁光灯,覆满嬉笑和耐人寻味的眼神,肆无忌惮的笑颜,从一开始,如同温暖而悲伤的天光里游动的尘埃,脏乱了心房。

纪小蓓竭尽全力推开了人群。

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像是胸口被一团障碍物密不透风地堵塞,又像是被谁给撕裂了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她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大街,无助地呼唤着无名。每一声几欲带着哭腔的喊叫,引来路人怜悯目光地投来。街道另一边奔跑着的另一个女子,也如同纪小蓓一样像丢了魂似地呼唤,“糖豆,糖豆……”

在她们的身后,一辆辆被注上醒目“XXX电视台”几个大字的车子,慢慢地往前开着。喜欢凑热闹的路人,则嘻嘻哈哈地当作散步般,紧随在街道两边。这气场,真是小题大做了。于是在那一刹那,唐玲和纪小蓓便成了整条大街所有人目光汇聚的源点。

风从耳畔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急速飞掠而去。街道两端一直被城管撵来撵去的小摊贩子,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吓得心惊胆战。铺天盖地的尘埃,被风拉扯得乱了方向,如同倾盆大雨般,扬扬洒洒地落在被切得整齐有致的水果和糕点上。在街道某个不受人重视的角落里,还在被理发师傅用剪子一刀一刀剪短头发的孝,顺着面前的镜子看到身后的场面,顿时被吓得哭出了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

如果两人的目光能碰撞出滚烫的火焰的话,那么在她们的心里,岂不是已诅咒对方无数次了。

没有人在意天光逐渐黯淡了。团团的乌云,悄无声息地汇聚在头顶上方。当一滴雨水落在路人的面颊上时,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像是一粒老鼠屎“噗通”一声乱了一锅粥,人群突然散了去。有几个不服软的记者,还把持着职业道德精神,扛着沉重的摄像机,紧追不停。

纪小蓓走着走着,在被改变最初模样的逆巷顿住了脚步。熟悉的画面和气息,如同刀子般捅进她的心墙。她仰起头,任由雨水敲打着她的面颊,目光一愣,在还未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被人拉扯在了一边。

男子特殊的气味,让慌乱中的纪小蓓逐渐平稳下来。“是你?”纪小蓓挣脱开,看着顾安言说。

“好巧。”顾安言倾斜着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痞子气质。

“走开。”纪小蓓没有心情跟他胡扯,她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安言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你要走哪去?”

“要你管。”纪小蓓甩开他的手,往逆巷走去,一边走,一边左右四顾地喊着,“无名,无名,你快出来,不要让妈妈一个人啊!”

“纪小蓓。”顾安言跟在她身后,“你要找的无名不会在这里。”

纪小蓓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唤着。而唐玲见纪小蓓进了一条巷子,再一看四周,恍然明白眼前的这条巷子便是五年前的逆巷。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步子往里走了去。在她的身后,依然跟着已然成落汤鸡的记者。

——无名,无名,无名。

——糖豆,糖豆,糖豆。

一声声几近悲恸的声音,响彻冷寂的逆巷。纪小蓓一不留神,沿着青石板滑落在地。满地的渍水溅在她洁白的裙摆,她呆愣地凝望着十字巷口,脑海中被封锁的记忆,开始有了撞破的迹象。直至顾安言毫不顾忌地冲上前,屈膝跪在地面将她抱在怀里,雨,顷刻间变得越来越大,沿着他们湿润的发丝,滚落在面颊之上。远远望去,也不知纪小蓓的眼眶蓄满的是温热的泪水,还是凉意的雨水?

——啊!脏东西!

唐玲突然的一声尖叫,划破了这无比寂静的局面。而在此,顾安言恰时凑在纪小蓓的耳边说,“纪小蓓,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小蓓,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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