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坑人二人组
花了小半天时间从麓山行宫驱车入城,王妧一路都是兴致勃勃的。
六安把马车寄放在西市的一个茶坊后院,然后才带着王妧穿过西市最大的昌乐街,一路向东市走去。
东市比西市少了些烟火气息,每间商铺酒楼都布置得雍华瑰丽。
如意楼坐落在东市西北方,临着永乐街,对比隔街相望的迎客楼,如意楼里的客人少得蹊跷。
楼中布置算得上是巧妙,薄纱掩映,画屏穿插,让人看不清深浅高低,勾起人一探究竟的念头。大厅里,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人站在正中,口中念念有词。他身边跟着的一个青年一手捧着书册,另一只手运笔不停。
中年人抬眼扫到刚门口进来的两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让青年停了动作,又低声吩咐了对方几句,然后迎上来客。
“不知王姑娘来访,有失远迎,来,请上雅座。”
中年人勉力维持着笑容,王妧有些尴尬,但也陪着笑意,试探着问:“孟老板?”
“我家东家随后就到,请姑娘稍待片刻。”中年人的客气有些维持不下了,于是让人上了茶水,借口告退。
等到雅间里只剩二人时,王妧才松动了从刚才起一直绷得直直的腰:“原来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会这么累。”
六安表情未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只听不说。
“你对京城的路还挺熟悉的。我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到十六岁,出来才发现我连六岁的孩子都不如。”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心里有些紧张,便话唠似地对着六安喋喋不休,“你听说过孟池,孟老板吗?传言说他消息灵通,八面玲珑。只要他想打探的消息,没什么打探不出来的。”
六安点点头,表示他也听说过。
“我想跟他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不知道他会开什么价。”王妧内心焦虑,她最想知道的是害死她和王姗的凶手!但此时的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只有先活下去,才能去想报仇的事。
外面的脚步声像是特意提醒房间里的人,王妧便住了口不再说话,腰板也重新挺得直直的。
“王姗,我答应你一个月内撤出京城,你我再不相干!你不要逼人太甚!”如意楼的东家孟池气急败坏,眼中的红丝表明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王妧听了他的咆哮,大气也不敢出。孟池的事是王姗偶然告诉她的,她相信王珊的话。但她从孟池的话里得知,他和王姗有过过节,她还能从他口中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吗?
孟池见对方不说话,气恼得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瞪圆了双眼。这时他也注意到抱臂站在一边、神态云淡风轻的护卫。
他想起了王姗行事的风格,能动手她绝对不会和他吵架。
这时,孟池也不气冲冲了,眼睛也不瞪着了,一个呼吸之后,他说道:“你来找我到底想干嘛?先说好,如意楼卖给谁也不会卖给你,我虽然输了,但骨气还在。”
王妧努力听懂他说的话,她要承认她不是王姗,而是王姗的姐姐王妧吗?但他对着“王姗”能吞下火气,对着无足轻重的她,能好声好气地和她谈交易吗?
她的犹豫被六安看在眼里,而他却不打算替她做什么。
许久没说话、最终下定了决心的王妧眸光熠熠,透出一股神采。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语调平稳得让人听不出她带着哪种情绪。
孟池又气上心头:“你还要我做你的跑腿儿!你那些个手下个个游手好闲都干什么去了!”他的余光瞥到一侧的护卫,又放缓了语速,“就我这儿忙得脚不沾地,也太不像样了。”
王妧不言不语,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说,要打听谁?如果连你的人出手都打听不到,你让我去打听也是白费力气。”如果事情难办,他也不会大包大揽地给自己添麻烦。
“丞相府里的一个丫环,名叫依柳。”王妧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心跳也有些急促,险些打乱了平稳的呼吸。
孟池听到这个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不想让她的人插手,才找上他。
“行,给我三天,我把这个丫环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捋明白了。”他抬着下巴,出声想把事情拍板了。
六安终于在此时动作,他低下身子,轻声在王妧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妧略一思索,开口说道:“明天这个时候,把消息送到西市的李记茶坊。”
“喂,一天怎么够?我不收钱给你白做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孟池拍着大腿大声抗议。
王妧已经起身向门外走去。六安跟在她身后,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孟池一样。整个世界终于都清静了。
“你怎么知道,提那些要求,孟老板都会答应?为什么要送到李记茶坊去?我们虽然把马车寄放在那里,可是这样做妥当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六安的眉头一阵狂跳。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接口说:“孟池把你认作王姗了吧?”
王妧点点头。她承认,为了让孟老板帮她打听依柳的事,她冒认了王姗的身份。
“让他送到李记茶坊,以后他就算怀疑你的身份也无从查清。”难不成让孟池将消息送到麓山行宫?那和直接告诉对方她的身份有什么区别?
六安本来不屑于解释这种江湖伎俩,但他不想因为王妧的无知而增加他做护卫的难度。
“至于给他一天时间而不是如他所说的三天,这件事对孟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做买卖当然要讨价还价,给他一个最短的时限,他做不到自然会力争。”六安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坑人的愧疚感。
王妧竟然无言以对。
“他最后好像没跟我开价。”
“那是他的事。”
也对。
王妧不像六安一样心安理得,却把产生这种心情的原因归于自己见识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