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最后,还是去了一家法国餐厅。
顾清晚来餐厅一直都喜欢靠窗的角落,在顾朝对面坐下,顾朝已经点好了自己的餐,随即把点餐单丢给顾清晚。
顾清晚低头,自言自语:“活该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
“就你话多。”
顾清晚点了份黑胡椒牛排,还有一份鲜蘑菇汤。
她脱了大衣,靠在身后的软沙发上,继续打趣顾朝:“怎么?你这么不绅士,有哪个女人能看上你?”
牛排已经被端上来,顾朝扯过餐巾挡在面前:“说的就好像你谈过恋爱一样。”
顾清晚喝了口柠檬水:“我是不想谈。”
顾朝也不拆穿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切牛排。
窗外。
“怎么了?我刚才和你说那个合同你感觉如何,喂,你发什么呆?”池渊伸手在傅希诚面前晃了晃,本想顺着他的目光探过去,傅希诚已经收回了视线。
直觉告诉池渊,傅希诚很失落。
可他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失落,明明刚才人还好好的,于是他清清嗓子:“话说你和顾清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傅希诚加快了脚步,很快越过了他:“没什么情况,以后也不会有情况。”
曾经不会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在一起。
傅希诚在心里这样默默告诉自己,可心底某个角落早已经溃不成军,刚才她笑的真开心,顾清晚可能本人都不知道。
傅希诚把车钥匙递给池渊,自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回我公司。”
池渊见他绷着一张脸,担忧的看了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车子刚开没多久,就下雨了,池渊打开了雨刷,雨水模糊了视线,傅希诚靠在车里,闭上了眼睛。
闲着无聊,池渊随手摁开了车里的电台。
“你所在的城市下雨了吗?今天,我们要谈论的话题是关于遗憾和错过,人的一生很漫长,而此刻正在听广播的你有没有错过一个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傅希诚垂在膝盖上的手抖了抖,双手并拢,拢的泛白。
脑海里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女声,稚嫩又含了羞涩。
傅希诚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睡梦中,又回到了高三的那年。
那是高考的前两天,顾清晚因为数学不好一直缠着自己给她补习功课,于是两人就约好了在她家附近的肯德基补课。
那天,傅希诚把帮她整理好的错题集交给顾清晚,顾清晚为了表示谢意,请他喝可乐。
肯德基里开着空调,女孩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垂下来,伴随着女孩低头写字的动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想的头疼了,顾清晚就拿起手边的可乐,喝两口休息。
那天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那一天一直在他脑海里念念不忘,如果没有那一天,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那晚补习结束,他送顾清晚回家。
走到顾清晚家楼下,有个男人冲两人走过来,他看到顾清晚摸了摸耳朵,那是她只有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的小动作。
他听到,她叫那个男人爸爸。
“爸爸,这是我同学,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傅希诚。”
“马上就要高考了,别出去乱跑,你妈刚才还问你,你先回家。”
顾清晚撇撇嘴不肯离开,傅希诚难得的温柔了几分,把她的书包递给她:“那两道题,你回去好好做,放松心态,考淮水没问题。”
顾清晚这才冲他招招手:“好的,傅希诚你也加油哦!”
顾清晚上了楼,顾筠尧这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傅希诚清楚的知道,他在从头到尾,打量他。
少年敏感的自尊心,在那一瞬间破土而出。
“叔叔,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家了。”
顾筠尧很低的笑:“终于见到本人了,傅希诚同学,我们家晚晚总是在我和她妈妈面前,提你。”
他目光温和,看上去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
“我们是朋友。”
远处,石台上栽着迎春花,很美很美,枝叶害羞似的垂下来,很纯正的墨绿色。
“是吗?”很久后,他这样问他。
“这些我不管,我也是从你们那个年龄过来的人,傅同学,你优秀,人也帅气,又有上进心,以后的路一定会越走越远。”
来自家长辈的赞扬和鼓励,可傅希诚知道,他想表达的远不止这些。
“您……想说什么?”
“我们家晚晚以后要走的路,注定和你不是一条路。傅同学一定听说过一句话,门当户对。”
垂在运动裤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们家的情况,我了解过。”
“我和顾清晚,我们只是朋友,您多心了,也没必要和我一个晚辈说这些。”
他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平静点,用那点儿残存的骄傲来保护他自己。
顾筠尧抿唇。楼上,飘来顾清晚的声音:“爸爸,你们在聊什么呢?”
顾筠尧一脸宠溺:“没事,我鼓励鼓励小傅同学,你这同学以后一定有出息。”
顾清晚双手托着下巴,倚在阳台上,开着窗:“那当然了,你女儿的朋友,能差吗?”
傅希诚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叔叔,我就先回家了。”
“多想想,你什么也给不了她,希望你以后能离她远一点。当然,我不反对你们做普通的同学和朋友。”
傅希诚不敢眨眼,怕有东西掉出来。
他多有阅历啊,游刃有余,高高在上,说出的话句句戳心,紧紧抓住他七寸。他一直都知道他和顾清晚之间的差距,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可这一刻,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就能让他后退。
现在的他,确实什么也没有。他甚至说不出一句:“以后我能给她幸福。”凭什么?就凭他上嘴唇和下嘴唇简单的碰几下,他就能证明自己吗?不能。
“今晚,我说的话有点重了,希望你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
傅希诚好半天,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您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