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陌生
韩宝宝有预感，这事儿，早晚会败露。他斗不过韩红药。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惨。
“你早就知道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死盯着韩红药问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韩红药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与韩宝宝道：“擦擦吧。”
韩宝宝接过帕子，冷哼一声丢在地上。
他强撑着站起，“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韩红药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成王败寇，这道理谁都明白。
怪只能怪韩宝宝手段太拙劣。
那日，韩红药听林芷提起，小豆子居然称自己寻到了家人。
这事儿太不寻常。
因此那几日她便格外留心韩宝宝与小豆子的动静。
果真，终被她查到了，某日，小豆子鬼鬼祟祟的去了平日里往来甚少的城东孙家酒坊……
韩红药按兵不动，只看韩宝宝主仆二人，究竟意欲何为。
直到昨日，小豆子将那瓶搀了药的酒，交给林芷。
而林芷，在接到酒瓶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那酒，并不是寻常的桂花酒，只是她无法确定，里面究竟搀了什么。
于是，韩红药火速禀明老夫人，思至家丑不可外扬。便寻了雀儿同乡，深悉药理的铃医刘郎，这才知道，那酒里搀的，原是让人情动的……
韩宝宝主仆二人当真是坏到肠肚流脓，竟然想出这么个不入流的法子。
查明真相后，韩红药又将壶中酒尽数换掉，并命林芷将换过的酒壶带回，静观其变。却没想到韩宝宝生怕被林芷发觉，居然在巧儿身上打了主意，更预先备了壶外表毫无二致，药性却更重的“春酒”。
此时，犹如丧家之犬的韩宝宝主仆二人，实在很难勾起韩红药的同情，两个女儿家的清白几乎要毁在这二人的手里，依韩红药所见，就是登时命人骟了这两个祸害也不为过。
“祖母，我只想给那丫头点教训尝尝，我，我不知道里面加了……”
他推搡着小豆子道：“是他！是他！”
韩宝宝又在人群中慌乱的找着什么人，“巧儿！巧儿！你来，你说说，我是不是说过这酒里放了泻药，没说过放了……”
他话未说完，早被韩红药一声喝道，“都要这个份儿了，还在狡辩些什么！”
她从袖中掏出一物，啪的甩在韩宝宝的脸上！
“这是什么？”
那本是捆束在一起的数根红色线香。
其中，有截曾燃了一半的残香尤为刺目。
韩宝宝本是胡乱叫嚷，当即捂着脸愣了。
林芷却从这香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这是那夜的迷香！
“你居然搜……”韩宝宝指着韩红药咬牙切齿，突然，他揪起像个断线偶人般的小豆子，将他猛地向着地面掼去，“这是什么！”
小豆子被摔得狗啃泥，一嘴的血混着掉落的牙齿，早就没了人样。
他眯缝着青肿的眼泡，看着那香，又斜睇了韩宝宝一眼，居然笑了起来，“我的，都是我的……”
“老夫人，老夫人，您都瞧见了！是他！都是他做的！孙儿只是妄信小人！”
韩宝宝膝行上前，抱着韩老夫人的紫檀杖哀声求告。
紫檀杖上血迹斑斑。
韩老夫人阖上双眼：“够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许疲惫：“将小豆子暂且关押柴房，严加看守。”
“至于你，”韩老夫人睁开眼，俯视韩宝宝。良久，她叹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起来吧，”她伸手扶起自己的孙儿，“呵……从今日起，没我的命令，二少爷不得擅自踏出西苑一步。”
韩老夫人话音刚落，韩宝宝简直热泪盈眶。
他不敢相信韩红药如此兴师动众的，揭露了自己的丑事，换来的不过是“禁足西苑”。
韩宝宝几乎想放声大笑，想冲到韩红药的面前，一下，一下点着她的脑袋说，“贱人，不是想害老子吗？如何？”
不用看韩红药那张脸，现在定是气的铁青了。
“谢老夫人！”韩宝宝心中虽是狂喜，但面上仍要做足，他用袖子掩着脸遮住自己的笑容道。
毕竟是祖孙一场，韩老夫人的心里还是偏袒着自己的。
丢车保帅。闹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是折了一个小豆子。
他用眼角的余光瞧着韩红药，果然，韩红药那两道修眉拧了起来，看着真是痛快！
倒是她身边那个林芷，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走着瞧吧，总有一天……
韩宝宝的“总有一天”尚未开始畅想，耳边却只听得韩老夫人继续说道：“沙府婚事，暂缓。”
这话，才是正中了韩宝宝的命门。
而韩红药亦是俯身道：“老夫人英明！”
原来韩红药这机关算尽，为的就是老夫人作此安排。
沙府虽数年来在酒业上与韩府势均力敌，沙老爷也并非善类。
然而，一旦他成了韩宝宝的岳丈，韩府酒窖未来鹿死谁手，尚是未知。
因此在没有想到万全应对之策时，韩红药不可能让韩宝宝如此轻易的成为沙府的乘龙快婿。
“老夫人，您不能！”韩宝宝情急之下，顾不得方才紫檀杖敲在身上的痛楚，又跪在韩老夫人面前，哀告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韩老夫人拄着紫檀杖，她看着韩宝宝，又看着韩红药，“跪下。”
韩宝宝一愣，韩红药俱是一怔。
“红药跪下。”
只听身后扑通一声，韩宝宝瞬间忘记自己的处境——老夫人让那恶女也跪下？
他忍不棕头望去，只见韩红药正俯首跪在自己的身后，而她身旁的林芷，却同样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如何。
“一个两个，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韩老夫人坐回罗汉床，她身旁雀儿忙上前接过紫檀杖，小心翼翼自去擦拭不提。
韩老夫人此言一出，自方才那踌乱就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韩大夫人，断没有置身事外之理，忙跪在韩红药的身边：“儿媳教子无方，老夫人息怒！”
“你起来吧。”韩老夫人缓缓说道，这一屋子的人，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