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回 平乱之策
景风并不明白雪无绪为何要告诉他传位雪盈的用意，不过与妖族修好，看来是如今人朝自保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雪盈品行他是看在眼中了的，若是由她继承了雪狐圣女一职，自然会对人朝有了许多方便。
当下抱拳道：“景某自当上表朝廷，力谏你我两族交好之事。”
雪无绪冷道：“此事与我再无关联。只是你要明白，雪狐圣女在妖族虽有些威望，但也不过是辅佐赞普的臣子，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我有些累了，找个地方让我休息。”
景风忙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扰前辈了。青儿，你带雪前辈去驿馆，要间清静的上房让前辈休息。”
景忆青领了父命，请雪无绪同自己随行。
雪无绪去时又向雪盈交待，说道：“你和你师父师娘聚聚，晚些再来寻我。这次我带了无馨来，是打算还是将她留在你的身边，我也放心一些。她虽年岁不小了，可心性始终是个孩子，你要好好约束于她。”
雪盈点头称是，想要和雪无绪谈论继位妖族圣女的事情，可是此事来得突然，自己一时也乱了心绪，不知从何说起。倒不如先和师父聊聊，然后再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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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无玥负手而立，雪盈陪在旁边，师徒二人的目光皆驻留于城下，仿佛各有思绪。
“我没有想到，你会卷入战事之中。”无玥忽道，“修仙者虽也多有帮助人族守城，但皆是辅佐，甚至是暗中相助。象这般担起守城主帅的，只怕你是第一人。”
雪盈低头道：“形势所逼，非是盈儿所愿。”
无玥抬手指着城下道：“你看这些被你冰封的魔族尸骨，心中有何感想？”
“难受，悲哀。”雪盈低语道，“初时只想守住赤门，免得中原被魔族铁蹄践踏。况每听人提起魔人，都是恨之入骨，以为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对。”
“初时……。”无玥意味深长的道，“那之后呢？”
“之后。”雪盈停了片刻，语中满是忧伤的道，“当我下令向他们发起进攻，当我看着一个个魔人在城下倒下，身后士兵都在欢呼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这些魔人的妻儿在故乡苦苦等待，他们的父母在屋前翘首期盼，可是等来的却是他们已经阵亡的消息。”
说着说着，雪盈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却说不下去了。
过了好半晌，雪盈抬头望向无玥，眼中闪着泪光，露出个凄婉的笑容，道：“师父，盈儿是不是好没用？竟然怜惜起魔族来了。”
无玥摇了摇头，如慈父一般轻搂雪盈肩头，让她将头靠在自己怀中，问道：“六日的守城，你可有学到什么？”
雪盈皱起黛眉，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学了些什么，我却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总是这样的不公，为了少数人的野心，为了他们的权利欲望，就可以把如此多的生命推向死亡。难道他们不明白，就算他们真的成功了，也是由无数的尸骨为他们堆砌起了自己的霸业。”
“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去理睬。”无玥淡淡的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想要悟透天道谈何容易。”雪盈道，“就象我守城，目的皆在保护人族。可是屠杀魔军，也实非我之所愿。要想两全其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无玥叹道：“三族纷争，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真想天下安宁，从此再不起战火，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雪盈疾道：“若真有这样的办法，盈儿虽是不才，倒想勉励一试。”
无玥淡淡笑道：“你真想试，为师也不拦你。只是此法万般艰难，何况以你性格，是万万不愿做的。”
雪盈道：“盈儿曾今以为自己历了太多苦难，总是暗自神伤。可当我经历过战场，看过了这般厮杀之后，我体会到了另一种疼。我为别人而疼，而非是为了自己。”
无玥遥望远空，默然好一会才道：“若想三族再无争斗，除非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雪盈讶道，“这谈何容易，三族相互憎恨，相互争斗，已达数万年之久。哪一个会甘心臣服对方，这根本不是说说道理就可以解决的办法。”
无玥淡然道：“我只说一统，何时说过要讲道理了。想要天下宁和，除非有人站出来，以战止战。将东南方人境，西方妖境，北方魔境全连在同一版图之上。而后三族共同生活，舍弃种族分别。”
“以战止战！”雪盈惊恐道，“盈儿已经看了太多杀戮，实在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双手去涂炭生灵。”
无玥道：“为师本就没想要你去做，何况你一女孩，上什么战场。只是若无人狠心担此重责，只怕再过数万年，这三族纷争也不会结束。妄想天下安宁，无非是在痴人说梦。”
雪盈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师父说得不错，这是让天下宁和唯一的办法。可是对她而言也是最难的办法。她不害怕征战沙场，她害怕的是要自己亲手造就无数的孤儿寡妇，令无数白发人送黑发人。
无玥看了看她，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外婆要将妖族圣女传位于你？”
雪盈回过心神，道：“我也正纳闷这事，还在想是否该接受。”
无玥道：“雪狐圣女在妖族有着崇高的地位，妖族几乎将圣女敬若神明，就算是妖王有什么决策，也要与雪狐圣女商讨。可是如今你生母已经失踪了十六年，而且生死未卜。而你外婆年事已高，只怕没几年寿命了。”
“什么！”雪盈惊道，“师父你说外婆她……，她快要死了！”
无玥点头道：“你外婆修为已达虚空境界，若不是这凡尘间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只怕早已得成大道。因此她早将自己离世之期了然。所以她才会想现在传位给你，好在最后的几年帮你在妖族中建立起声望。”
雪盈急道：“就算如此，也不必非传给我啊！难道没有其他雪狐可以继承了吗？”
无玥摇头道：“雪狐族族群虽大，可是拥有圣女之血的却只有我们这一脉。我已经逆转成人，而无馨那般样子，哪来子嗣，你外婆又只生了你母亲雪轻语。所以你若不继位，妖族将再无圣女，也将再无人牵制妖王。到了那时，只怕天下还会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