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向日葵
更简而言之的话……
杨谦抿了抿唇,低低吐出几个字来,“所以他是……疯了?”
他声音有着不自知的颤抖。
医生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脑子坏掉了,他疯了。
杨谦目光落在陆修的脸上,这人依旧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一瞬不瞬地看着,眼眸里还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杨谦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当然知道陆修为何会疯了,是他让陆修亲眼目睹了自己一刀子扎进心口的画面。
这人大概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许那一瞬间,就已经疯了。
他疯了。
“小谦……”陆修有些慌张,抬手去摸杨谦的脸,“你别哭……你别哭……”
杨谦吸了吸鼻子转开脸去,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定定看向医生,“还会好吗?”
“难说。”医生一五一十地说着,“这样的病例,病情都非常复杂。而且精神上和心理上的疾病,从来比器质上的病变要来得更棘手更难痊愈,通常很有可能伴随一生。”
杨谦用力咬着嘴唇里的嫩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医生继续道,“看他之前对一切都一无所知没有记忆的样子,很有可能在他看来,那一切的记忆都是痛苦的。但现在你的出现,倒让他有了些情绪起伏,你的出现和陪伴,想必能对他的情况有所帮助。”
是吗?杨谦听了这话,心里不太好受。
因为以为他杨谦已经死了,于是这一生的记忆就都变成不愿回首的痛苦了吗?宁愿忘掉,宁愿疯了,宁愿自己杜撰出一个美好的梦境,也不愿再面对任何现实了吗?
我就有……那么重要吗?
“既然你能让他有所反应有所情绪,之后的治疗方案我们可以……”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谦打断了。
“我要带他走。”杨谦的音量不大,甚至听着还有些轻,但却透着坚定。
医生说,“可是他的情况……”
“你们治不了他。”
你们渡不了他。
“我可以。”
只有我能渡他。
“就算我也不能让他好起来,起码,也不会更坏了。”杨谦说得很平静。
医生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就看到杨谦垂眸看着陆修,“我带你走。你跟我走吗?”
陆修没说话,只定定看着杨谦的眼睛,然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要如何对待如何照顾一个脑子坏掉了的人,杨谦没有半点经验。所以话是已经说出去了,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拿着一身衣服不知道怎么穿的傻子。
杨谦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光是才服的带子,他就琢磨了五分钟,最后直接悄摸的指尖冒出了火光,烧断了才服的带子。
干了坏事儿似的还悄悄偷看杨谦,怕他发现似的。
谁特么还能发现不了啊!空气里那烧过东西的糊味谁还能闻不到?
杨谦看着他脱掉了才服,露出上半身来,比以前瘦,但还没有到枯瘦如柴的程度,骨骼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腹部还能看得见几块肌肉的轮廓。
只是背后蝴蝶骨的地方,明显的两个伤疤,让杨谦忍不住皱了眉。
他知道那是什么伤疤,那是那时候他连接鬼门的锁,就是落在胛骨的位置。
看着他皮肤上因为冷空气而冒出来的细小颗粒,杨谦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怒气冲冲地走上去拿着衣服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
一边套就一边骂,“体质就是个怕冷的体质,换个衣服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陆修也不委屈,听着他骂,笑得像个不喑世事的孩子。
以前从来就没这么黏人,哪怕是年少时,虽说也总是和杨谦形影不离的,但没到眼下这程度,视线里瞧不见他就慌了急了。
于是就紧紧抓着杨谦的手。
医生有些担忧的对杨谦说,“不管怎么样,如果情况严重了,还是得到医院治疗的。”
“明白。”杨谦点了点头。
医生没忍住,问了句,“还有他那些奇怪的……能力。”
杨谦眯眼看向他,“我个人建议你保密,如果你无法保密,会有专人过来让你保密的。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谢谢你对陆修的治疗和照顾。”
“客气了客气了。”医生赶紧说道,不知为何,眼前这人分明长了张嫩嫩的少年脸,但这种言语之间眼神之间透出来的气势和威慑力,总是让人不敢怠慢的。
没一会儿,陈霖庭就带人进来了,对杨谦的态度非常恭谨,“杨先生,不用担心,这里的后续我们会收尾的。”
“嗯。”杨谦应了一声,转头对陈霖庭说道,“签个协议得了,不用清洗记忆了,以后要是陆修有什么情况,我还得过来咨询呢。”
“好,您放心。”陈霖庭对杨谦那可以说是言听计从,马上就答应了。
“我带他先去车里等你了。”杨谦说道。
旁边几个人就迎了上来,都是特殊部审讯组的人。
杨谦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嗤笑了一声,“你们紧张什么?我要是想带他跑,你们就算跟着,就能有用了?”
几人脸上表情有些讪讪的,“杨先生您别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见杨谦对他们的态度有些不悦,身旁脑子坏掉了的大型忠犬几乎是瞬间就表示出了敌意,目光冷得可怕。
只一瞬间,空气的温度就急速下降。审讯组的几个一下子嘴皮子都冻乌了。
杨谦转眸看他一眼,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别闹。吃牛肉干吗?我听医生说你喜欢吃牛肉干,就让陈霖庭买过来了。”
大型忠犬目光里的敌意顿时消散,讲老实话,这也就是没尾巴,有尾巴的话,此刻怕是摇得就要起飞了。乖乖地就跟着杨谦朝外头走去了。
无论是陈霖庭还是审讯组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心中叹道。
陆修就是陆修啊,不管怎么样那本质都是不会变的,就是个杨谦向日葵,杨谦在哪儿就转向哪儿,心和眼睛都只朝着一个方向。
审讯组不由得看向了陈霖庭,“陈部,事情棘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