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3)
老鬼看了一眼已经燃了一半的香,又看了一眼院外的断崖,禁不住紧张起来,言衡……究竟能不能完成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一炷香燃了三分之二,眼看已经接近尾端了,然而院外一片平静,并没有人出现。老鬼刚刚没有跟出去,所以并不知道言衡走得究竟是那条路,不过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哪条路也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完成一趟来回,除非……
“除非他能直接从断崖,用轻功直接去樱桃林。”老鬼看着夜夙尤说道,“但是这么远的距离,没人能直接过去,中间没有地方借力,一定会摔下去的。”
夜夙尤笑而不语,一脸平定地看着院外。
香烟袅袅地上升,翻卷了两下之后就被山上的山风吹散。有风吹着,香燃的愈发地快,眼看就快要燃到尾端了,老鬼也蓦地紧张起来。他瞄了夜夙尤一眼,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莫名的诡异,看得他心中发渗。他为了躲避夜夙尤的目光,便向下看去,夜夙尤手中的红绫一端被她握在手中,另外一端被风带着四处飘扬,张牙舞爪。
老鬼拿着酒壶又灌了一口酒,夜夙尤坐在旁边,吸了吸鼻子。
“唔……这酒真香。”
老鬼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这还用你说?我老鬼的酒,天下第一”。
一阵风吹过来,把香烟吹得七零八落,原本笔直的烟线变得歪歪扭扭,不成正形。风愈大,香燃的便愈快,眼看已经烧到了最下面的木香插,最后一小片香灰即将落下。
正此时,院外忽然有身影走近,两人双双抬头看过去,言衡提着坛子往这边走来,风吹得他月白色的衣袂飞扬,鬓角的发吹拂起来,整个人都飘飘似仙,俊美无双。
老鬼更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言衡真的回来了,他拎着的坛子,因为装得太满,随着他走路还颠出来几颗,红得发紫的樱桃圆滚滚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这么慢,我还以为你掉下去回不来了呢。”言衡走近夜夙尤身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嘲讽。
言衡看起来颇为无奈:“虽然没掉下去,但是在摘樱桃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才会回来晚了。”
夜夙尤仰头看着言衡笑,然后言衡就把手递到了她眼前。夜夙尤这才明白言衡所说的遇上的麻烦是什么——言世子连武器都是玉扇这种秀气的东西,怎么干过上树摘果子这等粗活?长年习武而生出茧子的手心尚且没事,细皮嫩肉的手背却已经被枝条划伤了几处。夜夙尤从他手里抢过坛子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樱桃,果然也是粗暴的摘下来的,有些果肉都撕裂了。
不过不碍事,老鬼也没说樱桃破了就不行啊。她笑着将坛子扔给老鬼,说:“喏,樱桃,摘回来了。”
老鬼接住坛子,看了一眼的确是满满一坛,他无话可说,将坛子往旁边一放,看了一眼那根香,最后一片香灰已经落下,时间到,言衡的确完成了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你真的从山上飞下去了?”老鬼瞪着他的眼,胡子都微微颤动起来。
言衡将哭惨邀功的手收回来,将别在腰间的扇子抽出来,在手中转了转,说:“这大概是最省时的办法了,实在……也只是唯一可能在一炷香时间内回来的办法了。”
老鬼已经冷静下来,一会儿的时间心里便过了许多念头。红衣女子是夜夙尤,她的武功如何就不用说了,而这位白衣男子,看起来身量纤长容貌俊美,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是他能一柱香的时间在单程两炷香的距离上打个来回,足可见他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这样的人,他惹不起,而且人家完成了他提出的本不可能的要求,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信守承诺,将酒卖给他们。
他说:“你们既然完成了我的要求,我自然要把酒给你们。”
老鬼说着转身进了存酒的屋子,出来的时候就提了两坛酒。
夜夙尤上前去把酒接小过来,言衡便从怀里取出一只荷包,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只翠绿的玉莲蓬。那是一支婴儿拳头大小的莲蓬,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粒莲子,每一条斑纹都细致入微,绝非凡物。
言衡将那莲蓬递给老鬼,老鬼看了一眼,说:“这东西我拿着也没有用,还不如山上摘一筐枇杷,回头还能酿酒。”
言衡说:“好酒无价,但是规矩不可破,我们一时兴起上山求酒没有准备好您要的米肉粮食,这个玉莲蓬只算作赔罪了。”
言衡的话说得老鬼心情舒畅起来,他将玉莲蓬接过来,随手揣进怀里,对两人说:“这酒劲头大,你们别在山上喝大了。我是不会管你们的。”说着就回屋了,留下两个人在院子里不管。
夜夙尤捧着酒坛闻了闻,隔着塞子都能闻到其中幽幽的香气。酒虫一勾出来便活动起来,夜夙尤眼睛亮亮地看着言衡,说:“找地方喝酒去。”
言衡点了点头,说:“上山的路上仿佛有一个凉亭,可以歇脚。”
夜夙尤早就迫不及待,把一坛酒放到言衡手里,拉起他另一只手就往外走,下山去了。
言衡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凉亭名唤八里亭,因被竹林幽境环绕,又有溪水穿过旁边,水两旁花草遍布,所以来玿山的文人墨客们大都喜欢在此处雅集,赏花听水,泼墨挥洒,写就诗篇。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太阳落在地上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这时凉亭里并没有人,言衡和夜夙尤便在凉亭中的石桌旁坐下来。
没有杯子,也没有下酒菜,两个人就一人抱着一坛酒喝。
拔开酒塞,夜夙尤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喝完后舔了舔嘴唇,感叹道:“好酒,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酒,实在是妙。”
言衡看着她笑,也开了他的那坛酒。
喝了酒,夜夙尤的眉眼中就晕上一丝微红,她笑着凑上去问言衡:“言衡,你肯定不会这样喝酒的吧?精致的言世子,怎么能就着酒坛喝酒呢?”
言衡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拿起酒坛,大大地灌了一口酒,动作比之夜夙尤的豪迈,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