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宴会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赏菊饮酒。

无论是官宦,抑或平头百姓,那都是件盛事。

而这一日,文正阳正式将花椒介绍给众权贵。在府内办了菊花宴,邀请一众同僚亲友。

这足等了一月有余。从夏末,等待了中秋。

对此,花椒表示,除了无言以对,还能怎办。

连涟方梓珏也来了,陪花椒一道,在百草屋内待着。黏人二人组文启武兄弟自然也不会落下。

文云婧文云曦是没来。也很正常,文云婧与花椒向来无甚交情,而文云曦,经那一遭后大约都不敢踏入百草屋了。

已由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令花椒意外的,文启言来了。想他们除了那日在外院竹林处讲过几句话,之后便再没有交集。

没想到今日,他倒是来了,还带了礼。

一支蜻蜓点玉鎏金钗,模样小巧精致,栩栩如生。

花椒把玩了几下,便顺手插发间,臭美一下,而后……

“啪嗒”一声,钗子落地。

“噗!”连涟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你还当你有头发呢!”

一时间,屋里有些尴尬。

而最尴尬的,便是文启言。

他竟然忘了花椒被劈后成了光头,如今虽然头发长了出来,那也是跟个刺毛球似的,那簪了钗子?

文启言瞬时涨红了脸。

“连姐姐说得啥话,我二姐姐咋没头发了?那长得一层黝黑黝黑的不是头发么?”文启武不高兴啦,“等明年头发长长了,二姐姐不就能簪了?!”

两月的相处,如今在文启武心中,那花椒绝对是有不可替代的,极尊贵的地位。

谁也不能说花椒不好,不然他可当下翻脸,谁也也不行。

就说一月多前,也就是李峰那事件。

水妮被花椒留在百草屋,外头传出各种于花椒声明极不好的言论,当时文启武便十分生气。

而就在芙蕖院用晚食时,荷姨娘埋怨文启武总去寻花椒,而与自己的亲娘亲姐不亲近,再骂了几句花椒,说花椒收留水妮不安好心之类的话,就把文启武个姐控点着了。

那闹的……

花椒听院里的小丫鬟门房婆子说,那是一个热闹。

后来,文正阳也惊动了,文启武气哼哼地搬到前院与兄长文启言住,而荷姨娘,好几日都不曾露面。

后来,文启武与花椒说:大哥说,我不能和姨娘吵,气姨娘,因为姨娘生了我。姨娘与我有生养之恩,我如此作为,乃是不孝。所以,我跟姨娘道歉了。

可我也和姨娘说了,这事她做得也不对。她不该妄论二姐姐,而且背地里说人坏话,也是不齿的行为。

那认真而又气鼓鼓的模样,看得花椒只觉好笑,又可爱。

也因为此,花椒对文启武的印象更好了。谁能对真心实意向着自己的人差呢?

当然,在面上花椒依旧与从前一样,该嫌弃依旧嫌弃着。

“对!二姐姐最美。”文启行亦出声,一双晶亮地眸子怒瞪着连涟。

话不多,简单,但能成句。

文启言诧异地看一眼文启行,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位弟弟如此清晰,有逻辑地说话。

难道是在好转了?

诧异的情绪让他满心的尴尬冲淡不少。

福妈妈在角落边站着,听到文启行所言的话,猛瞪大眼,连呼吸都小心了不少。

她觉得,二公子似乎比从前好了不少。

眼中难掩许多喜悦。

“哟,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我呢!”连涟撇撇嘴,笑道。

“谁敢欺负你!”花椒白个眼,“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姑娘,夫人身边的秋月姐姐来传话,说让姑娘与大伙一道去前头花园去。”正说着话,碧喜进来传话道。

于是,一众没再继续那话题,一道往花园去。

花园中,枫正红,桂正香,各色菊摆了遍地。路边,树下,草上,摆成各种形状,颇有趣味。

亭子内,假山上,也摆有不少。荷塘中荷多已败,枯黄的荷叶也多被打捞起。

唯剩几支在秋风中还坚强挺立的,半开着花苞,略有萧瑟。

但那真仅是略有萧瑟。

如今,已谢荷的池塘面,被摆上了紫红的菊,如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热烈张扬。

“先来时,便见过一回,但此时再见时,依旧忍不住惊叹。”方梓珏低声说道。

“对对,姑娘说得不错。奴婢的眼晴都移不开了。”小苗在旁似小鸡啄米般点头应是。

“哼,美吧!这可是小爷想出来的主意呢!”文启武昂起脑袋,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花椒摸摸文启武的脑袋瓜子,眯眼笑笑。

白胖墩这拽拽的小模样,挺蠢萌蠢萌的。实在杀她老姨母的心。

一旁,连涟也忍不住揉揉文启武的脑袋。

“连姐姐!”文启武缩起脖子往边上逃,“不准摸小爷的脑袋!”

连涟哼哼两声,“我摸你,那是瞧得上你!”

“哼!不用你瞧得上我!”

连涟文启武两人你来我往,文启行跟在花椒身旁,眼神亮晶晶地瞧着他们。

福妈妈在身后注意着文启行的动作神态,更肯定自己时才的想法。

“武哥儿,好了。”文启言出生,一手拉住文启武的胳膊,“跟我去对面,招待客人。”

池塘这边是女眷,而池塘对面则是男客。文启武年纪虽小,但国公府的男丁本就稀少,因此也就拉过去充数了。

而文启行,自然不会去。

冲连涟做个鬼脸,文启武与花椒道,“二姐姐,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C好玩。”花椒笑应。

“行哥儿,你乖乖呆这,我晚点过来找你。”走前,还不忘与文启行交代。

“好的,武哥儿。”文启行点头。

之后,文启武才随文启言离开。

茂盛的老木樨树后,见着文启武所为的荷姨娘面色阴沉。

“这个儿子,可算是白生的的!”

身后丫鬟闻此低头,不敢说半个字。

“武哥儿真是越发不懂事了!”文云曦亦是恨恨,“瞧他与那两好的,还当是和他们是嫡亲的呢!”

金妈妈在边上瞧着荷姨娘因为文云曦那话,本就阴沉是面色更落几分,心下暗叹。

略沉吟,还是悄声,“小公子年岁小,等再大几年,便知道谁亲谁疏。到时,自是与亲娘好的。主子不必在意。”

“哼,金妈妈这话,我可不同意。”文云曦反驳道,“再等几年,他可就更想不到我们了!”

文云曦的话直扎到荷姨娘心口,脸沉得要滴下水。她想到一个多月前文启武因为花椒而与他大吵大闹的事,心里又气又恨。

这个儿子,真是白生,白养这么大了。

金妈妈扫过荷姨娘难看的脸色,动动唇,心下哀叹。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怕她都得被迁怒。

几人停在大树后,似鹌鹑般,缩了脖子减少存在感。

等了半晌,金妈妈才开口,“主子,夫人她们都到了,咱再不去,可就不好了。”

“……哼!”荷姨娘沉默半晌,一甩袖,冷哼一声,才过去。

这会,花椒正坐在假山石上,与唐绯容一道说话。

见到唐绯容,花椒便想到自己的空间,而后对唐绯容便有股略有些复杂的感受。

某种程度上,其实还是应该要感谢唐绯容的。毕竟,她可送了绝世好东西给自己。

虽说,这玩意在她手中,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瞧你在国公府的生活很不错啊!”唐绯容笑道。

“尚可吧!”花椒手指拂过一旁的菊花瓣,漫不在意道,“你上回说要查的事查清了?”

花椒是随口一提,找一些话题聊聊,然而这问题,却让唐绯容面色晦暗了不少。

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瞧着这模样,你被拐莫不是也你家的兄弟姐妹做的?”连涟啃着苹果,满眼好奇。

连涟的话让唐绯容一愣,“也”字用得很微妙啊!

这个想法转念抛开,唐婔容看向连涟,而又看看花椒。

她惊讶连涟竟然会知道花椒问的是什么。

“别看了,有次说话,正好提到,椒椒与我们说的。”连涟不在意道。

然后,唐绯容看向花椒,面上有些不好看。

“额,我顺口说的。”花椒眨巴眼,道,“再说,你的事,她们又不是不知道,有甚好瞒的。”

闻此,唐绯容缓下面色。也是,她最狼狈的时候,她们都见过。

况且,她那点事,全京都都知道了,还有何可瞒的?

唐绯容笑笑,“说的没错。”

“那是不是查到的消息,是跟你兄弟姐妹有关?”连涟关注的还是这个。

方梓珏侧过脸,瞅着不远处的一盆开得正张牙舞爪的菊。

“对。”反正没甚好瞒的,唐绯容索性也大大方方,“一些证据指向了我二叔家的妹妹。与我仅相差一岁,从前十分要好的妹妹。”

“啧,嫉妒你的美貌,还是嫉妒你在家里的地位?”连涟继续八卦。

唐绯容扯扯嘴角,“大概都有吧!”

而最主要的,应该是冲着太孙妃这个位置吧。

不过这唐绯容只是在心头转了圈,并未说出口。

转而换了话题,“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你说的那些话,觉得甚有道理。前些时候,我问娘要了个铺子打理,正在学,打算以后去江南开再两家。”

“嗯,不错,挺有志向。”连涟咯嘣又是一口,顺着唐绯容意思,转开了话题。

“你若有意,倒可同梓珏多交流交流,她可是个会经商的!”花椒建议道。

方梓珏?

唐绯容朝方梓珏看去,这个话不多,瞧着年岁似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此时正看着不远处的菊,神态闲逸。

要说,方梓珏也是唐绯容好奇地一姑娘。

听说是与花椒一道从川南来,只是,她那般大的姑娘,不应该是要说亲了么?家里人如何会让她独自离开?

且瞧她打扮周身气度,定不是平头百姓。

“二姑娘,您怎么在这?可是让奴婢这好找!”秋月的声音突然传来。

而在见到唐绯容时,忙收敛表情,与她见礼。

“各府夫人姑娘们都到了,夫人正要带您与各夫人见礼呢!”

花椒挑挑眼,得,她是躲不过去了。

对于这种事,她向来不喜欢,不过是场面上的,等出了这府门,谁又认得了谁?

但该去的,还得对。

花椒理理裙裳,仪态万方,嘴边翘起合适的弧度,挺直胸背,随着秋月而去。

一身气势,愣让人忽略那一脑袋的怪异。

作为赏花宴的主角,花椒站在赵氏身旁,那是万丈光芒。

不卑不怯,大方得体,跟着赵氏这个夫人那个伯母,这个姑娘那个姐姐的,转得眼晕。

且好不容易消停,赵氏才道,“这么会功夫了,咱且去歇歇,吃杯茶,这儿便留给她们小姑娘们玩!”

于是,一众夫人三五成群,随着赵氏去客厅中坐坐。也有没离开的,便去亭中小坐。

花椒扭头,寻连涟她们,却没找着。

“二姐姐,”没跟着赵氏一道离开的文启行拉拉花椒的袖子,“嘘嘘……”

“嗯?”花椒转过脸,登时明白了文启行所言,这是要尿尿了。

这还是他这个月才学会的。

人家三岁大小解都会明白表示,但文启行到这个仍就不行。

正因此,福妈妈或者丫鬟是寸步不离地看着,时刻注意他的动作表现,来知道他的需求。

花椒扫一眼,没见到福妈妈,便道,“好,二姐带你去。”

正要走,后头却传来一道声,“花椒妹妹去哪?”

尖而甜腻的声儿刺得花椒一哆嗦,好肉麻。

“是带二公子去嘘嘘呢!”又一道声儿道。

“噗!这么大了还喊嘘嘘……丢人!”

“这算什么,怕是脱裤都不会呢!不是说脑子不好么?有病的!”

文启行低下头,被花椒牵着的手有些僵硬。

若是从前,他怕是对这些言语,并不会有这些反应。

只是这近两月来,日日都会跟在花椒打坐修炼,受花椒草木息的影响。

而且,花椒想起之时,也会为其治疗。一次两次不显,但次数多了,累计下来,成果还是有的。

这不,文启行显然比之前好转了些。

“碧喜,你带二公子去。”花椒吩咐。

而后转过身,朝那些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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