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雷劈

云柜坊,整个京都最大,最豪华,客流量最多的赌场。

此时,场内正是人声鼎沸,热闹得紧。

连涟,束着高发,一身玉白色锦袍,手执纸扇,时摇曳身前,于各大桌前穿梭。

今儿是她第二次来这云柜坊。

第一次来时,她净挣了一千多两银,而这次,她打着主意是要多翻些倍的。

这些时日,她将京都的各个赌场几乎摸了透彻,也对这云柜坊有了不少了解。

据说,它背后的主子背景很大,似乎与皇宫里有些关系,也因此,它极为规矩。

赖帐,无人能赖,当然,凡是赌场的都如此。但同样的,只要有本事在这场里赚到银钱的,也绝不会暗下黑手去夺。

这点,是有人亲身说法的。

说就是京都的一个普通商户,那年,生意不好,又遭了暗算,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中妻儿染了恶疾。

商户抵了铺子,花了手里所有的积蓄,给妻儿请医,然最后,依旧没能救过来。

最后,商户就成了独自一人。

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商户将所住的院子一道卖了,然后吃酒买醉,留恋烟花之地。

在周身最后就剩得五十两时,他鬼使神差进了云柜坊。大约真是否极泰来,他就靠着那五十两,愣翻了百倍,足赚了五千多两。

而就靠着这五千多两银,商户重新去京都郊外的村里买了不少地,盖上了大院落。

于是,商户改当地主,重新娶了娇妻,而今儿女双全,日子过得美得很。

因为这人离京都近,场也会进城,因此这事众人都晓得。

算是个典型特例,被百姓口口相传。

除了他,自然也有行走商客曾在云柜坊内赢钱,只是人早已离开京都罢了。

但这声名,是传在外头的。

除此之外,这云柜坊还年年冬日会例行施粥,做善事。

正因此,云柜坊在民间的口碑极好,很得京都百姓的认同。

有了这个前提,连涟是一百个放心,只管赢钱便是。

当然,她还是知道度的,有赢有输方为佳,赢得要多,但不能多得过分,不给人留活路。

否则,那就是在断自己的生财之道。

她还指望着依靠赌来源源不断进财的。

连涟盘算下自己这大半天净赚到的三千一百零三两银,考虑自己接下来是继续多玩几把,还是来把大的,直接翻倍。

连涟的目光穿梭在各赌桌上,却不知自己已落入别人眼中。

“就是他?”

“没错,还是个姑娘。坊里刚开门不久就进来了,大半天的功夫,已净赚了三千两。共上桌二十三次,输十一回,赢十二回,瞧着输赢各半,但基本都是输少而赢多。”

“你是说她有意控制的?那倒是个高手!”

“她十多日前曾来过坊里一回,当时赢走了一千多两。”

“小的让人查了,传回的消息说,这丫头最近半月三天两头的在赌场里混,京都的大小赌场,就是暗场子也没落下。且家家都有赢款,数量大小不一。”

“据说,最近还联系中人,像是要买房屋。”

这是赚到钱了买房子。

“呵,倒是有意思的!”听完那些话班上,管事模样的男人轻呵一声。

“着人盯紧了,仔细查是不是有出千!”

要不是出千,岂能有那般能力?

不过瞧着也不过十来岁的模样,还是个女娃子,要是出千手段那般高明,那也是个厉害的。

管事盯着连涟,开始琢磨着得再去调查下她的背景,看看能不能为主子所用。

对于这些,连涟是丝毫不知的。

这会,她正又瞅上了一桌,挤进去,掏出五百两银票,正打算玩一把。

没等落手,耳边却依稀听得一道雷声。

而紧接着这一声闷闷地,似有似无的雷声后,“轰隆”又一声响起。

这声响直冲入耳,格外清楚,甚至,连涟觉得耳膜都有一震。

场内有片息的安静,显然也是听到了这声响雷。但下一息,瞬间又热闹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寻乐的赌徒而言,只要不是房子塌了,外头便是下刀子,也与他们无关,更何况不过是打道雷而已。

夏日里哪有不打雷的!

然连涟却不如此觉得,拧起眉,顿了片息,将拿出手的银票又重新装回去。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雷声再起。

“轰——隆——隆——”

这一声,与先前两下全然不同,声音更为低沉,就似以前在杏花村时听到农家推磨的声音。

然,这声似没有停歇的迹象,隆隆声不停不歇,连绵不绝。

甚至,连涟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

不对!

连涟肃起脸,往门口。

才刚走到门口,惊天一声“噼啪”,雷声炸得地都似乎在晃。

连涟稳住下盘,迎空看去,暗沉的天空闪出一片惨白。

外头无雨,但光在打雷,且这雷,显然威力大得很。

本热闹起来的赌场又陷入一片死寂,纷纷看向门口。

场内不知是谁先开口笑骂一声雷响,这才重新热闹起来,各个猛拍心口,开口直呼吓着了!

事实上,吓着的不光是他们,还有周遭的京都百姓,这雷,太恐怖了。

然而,仅一个呼吸间,又是一声雷炸开。

噼里啪——

那一声,让才堪堪恢复热闹的场子又一下沉入安静。

这雷声,是不是有些太吓人了?

文国公府,一众仆从都被惊天炸雷吓得低声尖叫,躲在一起,有胆子大的,偷眼瞧满天似铁链般的闪电照耀半个天空。

瞧着那方向,像是落在后院角落的啊!

不会,不会,就是落在府里的吧?若是如此,那他们国公府岂不是遭,雷,劈,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仆从吓得嘴唇直哆嗦。

这可比再大的闷雷都恐怖。

而后院里,大槐树下,花椒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情景回顾,第一声雷声传来时,她刚好有些察觉到文启行体内似乎有些不妥。

那会,她尚没反应过来。

在第二道闷雷来临时,花椒才觉得不对。

探出的精神力,草木息登时被迫截断。体内气息也瞬间混乱,心口一阵闷痛。

周身似承受了千斤的压力,压制着她的动作,让她连动都不好动下。

“主人!是天雷!”发间,霹雳一声尖叫。

因惧怕,声音也变了调。

听到霹雳那话时,花椒时闷的,好好地,怎么会出现天雷?

“冲大槐树来的!”大约感知到了花椒的疑惑,霹雳开口解释。

花椒,“……”

mmp,不是说离开灵智还有很久吗!

而且,你好歹是天雷,说来就来,不知道要打声招呼么!

“主人,咋办,咱咋办……”霹雳吓得瑟瑟发抖,颤不成声。

一年前,遭受天雷的情形,它可还历历在目,那种痛苦它至今难忘。

花椒望天,咋办,她也很想知道咋办。

不过来一个愣神间,第一道炸雷直劈而下,巨大的大槐树似一擎天柱,顶立着。

茂密的树冠“莎莎”作响,洁白的槐花夹杂着雨水,与一些细枝叶纷纷洒落。

树下,花椒受压制,动不了身,另两个小娃显然也被吓懵了。

兄弟俩相互拥在一起,小脸煞白,瑟瑟发抖。

“傻,愣着,干啥!不赶紧,跑!”

花椒憋了好大力,才憋出那些话。

但兄弟俩不知是没听懂花椒所言,还是吓得动不了,或者说,也似花椒一般受到压制难以动弹。

不管是哪种,时间不等人,还得要花椒动手比较靠谱。

想法一瞬间,天雷再次劈下,这是第二道,大槐树的动静更大了,落下的枝叶也越发多起来。

连续两次,好运地并没有劈在花椒他们身上,可不代表下一次,下下次,依旧能安然度过。

花椒调整气息,重新调起精神力以及内里草木息,将自己以及兄弟俩包裹住。

而后,如同僵硬的蜗牛般,手各贴住两兄弟,狠狠往外推。

看似不过一刹那,但花椒却觉时间缓慢而佣长。

微低下头,花椒急蹦出两字,“跑!快!”

这话,花椒是冲白胖墩说的,也只能去依靠这个脑袋瓜子正常的人。

相拥着兄弟俩,只觉得身上一股大力,带着舒缓凉意,将他们推开。

噼啪——

一声巨响,又是一道天雷劈下。锁链般粗息的竖条闪电直几树冠,噼里的火花四溅。

转过头的白胖墩恰见到这一幕,半张着嘴,满脸木怔。

只眨眼,便消失,因为脑袋埋入文启行心口。

“主人,咱,咱咋办?”见着兄弟俩堪堪滚出大槐树的范围,霹雳急得差些哭了。

如果它有哭泣这功能,是真的哭,而非以前的干嚎。

“自然是跑!难不成等着挨劈?镇定下来,平稳气息,运转你的能力……”

噼啪——

随着第四道天雷落下,“啪”一声,枝干断裂,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味。

断裂的枝干落在花椒身侧,花椒不敢去看,还有多少枝干断裂落下。

遭此一吓,体内气息翻滚喷涌,花椒全力跨出抬腿,朝树外跑。

这种情况下,本就弱小的霹雳出不了半点力。

噼啪——

第五道天雷落下,花椒却没那么好运。跨出的脚还没落地,一道雷直劈花椒。

从头顶,一直到脚底,浑身麻颤,控制不住地哆嗦。

腿一软,花椒猛摔倒在地。

浑身从内到外,一股猛烈的灼烧感,烧得她五脏六腑沸腾灼痛。

原来,这就是被雷劈的真实感受。

这是花椒脑中出现了第一个念头。

雷雨天不能站树底下,这说法,真的不是假的。

这是花椒想的第二件事。

能感受花椒想法的霹雳十分无语,若不是被劈得说不出话,它定是要跳出来怒骂一番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想这乱七八糟的功夫!

大概霹雳的吐槽花椒也接收到了,她猛一用力,撑起身体。

然后,又是一道天雷落下。

这一下,花椒几乎闻到了身上的焦肉味,意识开始模糊。而灼痛,已经感受不到。

但她却能清晰地知道,这会,她的身体趴在地上,正哆嗦颤抖着,就像一条离水后垂死的鱼。

难道,她今儿就要交代在这天雷下了?

花椒心尖儿抽抽,她还没活够呢!

才多久前,她嘚瑟地说,她尚有百来年的命,可才多久功夫,就……

打脸来得有点快!

只是,mmp的天雷,你是是劈大槐树还是劈她呢!准头能不能瞄瞄准,别再往她身上劈了!

念头才闪过,刚受过一道天雷,又一道直直劈下。

“滋——”

这次不仅是浓郁的焦肉味,还有“滋滋”声,就像在火上烤一般,已沁出油。

花椒动动眼珠,浑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地方:她现在这模样,一定丑得不能入眼了吧!

想她好歹也是枚美人胚子,没想到临死会是如此模样,难怪说,红颜枯骨……

噼啪——

花椒抽抽两下,心道:没想到竟然承受住六道雷劈,还没死绝,老娘当真厉害!

意识逐渐溃散,陷入黑暗。

在最后一息,花椒看到,自己丹田处那颗荧绿色圆珠竟然还在悠悠转圈。

心口,好烫……

这颗珠子是不是又会带着她重新投胎……

最后一个念头终散去。

花椒不知道,在她没有意识后,连续不断的天雷终是消停了。

天空也逐渐放明。

唯剩惨败地只剩下主要枝干的焦黑的老槐树,记忆地上一句黑黢黢的干“尸体”。

白胖墩与文启行一道,在边缘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哭泣也忘了。

他们是在哪,他们刚经历了什么?

“二,姐姐。”文启行木木出声,后手脚并用,爬向花椒。

白胖墩紧随其后,也急急赶去。

到花椒面前,两人傻了,看着眼前这焦黑的跟冬日里烧得炭一般的看不出面容的花椒,两人伸出的手也无处可落。

“二姐姐?二姐姐?”白胖墩小声低唤。

文启行也在旁呆呆出声。

然而,回应他们的,除了风吹树枝声,再无其他。

难道,是死了?

白胖墩如此一想,登时急得泪水直流。

“二姐姐,哼哼……呜呜……二姐姐,呜……”

白胖墩呜咽着哭喊,文启行在旁也落下泪。

“呜呜……哇……哇哇……”

始终不见花椒回应,白胖墩终于忍不住仰头哭嚎起来。

响亮的哭声在半空中打着旋儿,散开,飘远……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