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镇
“椒椒，你这从哪得来的？”花大娘紧捏着木盒子，手忍不住打颤，苍老的手背上青筋爆出。
“就是我前，”花椒瞟了眼干瘪满身皱纹的白胖子，顿了下改口，“前些时候在山上挖出来的。嗯，好久了，之前放忘了地方，才找出来的。”
“山上挖的？！”花大娘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她在这山脚下住了几十年，可从没听过村里有谁家在山上挖出这么大人珩的。
“椒椒儿有福。”花大娘叹道。
而花椒娘，一副恍然大悟，难怪前两天闺女总是说着挖人珩，原来早就挖到过。
“那等把这换了银钱，咱家，咱家是不是就再也不缺钱了！”花椒娘一想到往后有许多银钱，就激动地双眼冒光。
她也清楚，这些年她们娘俩就是哥哥的拖累，也自责愧疚，甚至都不大敢见兄嫂。如今，若真有这么大笔银，那，那她心底的愧也能……
“只要这真的是人珩，那咱这辈子，当也不愁了。”花大娘轻叹。
花大娘说的不错，在这山村里，一辈子吃嚼用度能用多少？
“婆婆，那咱明儿就去镇上，把它卖了。”长这么大，花椒还从未出过村子，对外面，她是很向往的。
“好。”花大娘一口应下，想想有道，“得先拿给你舅舅看看，他常在镇上跑，懂得多。”
“对对，让哥哥先掌下眼。”花椒娘到这时才出声。
“嗯，现在就拿去。”花椒爽快说道。
如果说，从花根断了腿，算是花家走霉，那这根人珩就是福。一下子，花家似乎一扫沉怨，更喜气起来。
花根不懂人珩，却知道，如果这是真人珩，那逃不过千两。从品相，从年限，都是不可多得的。
花根打定主意，明儿就去镇上的同真堂。
同真堂是镇上口碑不错的大药堂，听说是由同济堂东家亲戚另开的分堂，多开在镇上，以便利民。
“舅母明儿一起去镇上找大夫看看，开些安胎药，好好养胎生个白胖的小娃娃，咱有钱，不愁了。”
花椒的话让几个大人都一愣，随即是赞赏，这孩子知恩。
尤其是花椒娘，本还想着怎么提醒花椒这参钱得给舅舅他们花，毕竟这是她挖来的。她当娘的，没本事给兄嫂银钱，却得靠着闺女，那种话真觉得难出口。
现在好，闺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然而，花舅母却拧了眉头，似有些挣扎。
既然去卖参，花椒准备把挖到的三七之类一起拿去问问，或许不值大钱，但换点酱醋茶，总也是好的。
第二日，花椒起了个老早，带上准备好的篮子，跑花舅家去。正巧遇到前来找她的花大娘。
“椒椒，你都弄好了？”花大娘一把接过花椒手里的篮，“走，去吃些饼子。”
花舅家，花椒没看到花舅母，却见到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花果，丧着脸坐在门口，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犬。
“你这是咋了？”
“别搭理他，椒椒你快去吃。”花椒话才落，就被花大娘接了口去，不等花果回应，就拥着花椒往屋里去。
花椒：......
“奶奶！”一声哀怨，尾音转了几个圈才落下，听的花椒猛起鸡皮疙瘩。
“奶奶，你偏心！为什么不带我去？！”小少年抿着唇，怒哼哼的，似乎不给他个合理能接受的解释，就要爆炸一样。
“你爹娘不让你去。”花大娘眼皮也没抬下，轻飘飘一句，打得小子泄气，“不然你问你爹娘去，他们要都同意了，就带你。”
可不就是不同意，才想着让您老松口么！
花果哼哼着。
可是没法，花大娘愣是不松口，今儿可是去办正事的，哪带你玩？
但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孙子，也瞅不得他那可怜样，“乖孙，奶下次再带你去赶集。”
然而，这个保证对花果来说，比空话都空。
“听话，不然都去镇上，家里就剩小珠子和你爹，你爹还起不来床，珠子又小，你是大哥，要担起家里的事来！”花大娘软着声，道，“你娘，要去看大夫......果儿，你得懂事了，家里就你一个男娃儿，你爹娘妹妹，还有你姑，都得靠你！”
言下之意，你不能任性了。
花果心知奶奶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心里一时半会始终还难以接受，却也懂事地点点头。
花椒在旁边吃饼子边喝米汤，淡淡看着，没有为花果说话。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残忍的事。
吃完两个饼子，花椒小胳膊小腿地又收起两个饼子揣胸口，毕竟吃的早，饿的也早。
收拾好一切，花大娘花舅母加上花椒，老中小三代一起出门了。
到村口，碰上了也要去镇上的马家妯娌。身材高挑，整个人看着严肃利落的是马小丫她娘，另一个略矮，身材稍显圆润的是马家大嫂，刘氏。
“大娘，你们这也去镇上呐？”刘氏笑呵呵的，一张圆脸更显和气，“也去卖兔子？”
说着话，眼神落在花大娘背后的竹兜里。
“可不是。”花大娘笑道，“野兔不好养，不早些卖去，放家里两天就得瘦，到时卖不出好价来。”
刘氏呵呵应声，边说边往村外去。
村外一里路处，有条大路通往镇上，七里村的牛车逢一五都会赶镇去，沿路接顺道的村民，当然，也是要收费的。
这会天际微微有亮，晨星闪耀，虽比不上夜半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却是视线达不过五步。
五人一边急匆匆赶路，一边轻声唠着嗑。说唠嗑，其实也不然。多是马大家的在讲，花大娘应，偶尔花舅母才说上一句。至于马小丫娘，自始至终地沉默。
“听说昨儿县衙大官来找花大哥了，还带了大夫，怎么样？”刘氏一边说一边瞅着花大娘和花舅母，只是天色暗，看不清人脸上的神色。
但花椒知道，花大娘和花舅母定十分不喜，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可算得上厄运。
刘氏这话，就是扒人伤口。
花椒拧了眉，很不高兴。但显然，人刘氏可没心思关心你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