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有容乃大 无欲则刚(二)

林若兰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秦芳怡显然对金昊并不了解,这个男人越是到了重要诚就越没有表情,想通过表情了解他内心的想法,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跟小昊商量?芳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事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让晏儿出国?”程晏在学校的遭遇,作为父亲的程明轩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他的秘书也曾经不着痕迹的提醒他:适当的时候该去趟学校,帮帮程晏。但他总认为,程晏是男孩,应该学会用自己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尤其是,前面有一位大哥做榜样。金昊在十六岁的时候,俨然已是一方霸主,什么时候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操过心?因此,他对于秘书的提议只是一笑置之,根本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

想到小儿子的无能,程明轩情不自禁皱起浓眉,眼角的余光瞥见缩在厅门外一根立柱后的程晏,那种畏缩不前的样子让他心里平添了几分不悦,再看看气度非凡、丰神俊朗的长子,不由得在心底暗忖:“同样都是我的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目光再次落在秦芳怡脸上时,声音就变得冷冷的,透出几分不悦和厌憎:“晏儿再过两年就是成年人了,你不要什么事都替他包办,男孩子应该学会自尊自强,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出国的事先缓一缓,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我准备送他到部队去历练历练。”

“部……部队……”秦芳怡心里更加焦灼,到了部队还不等于进了金昊的手掌心?当着金昊的面,她努力想要显得自己在程明轩面前的地位与众不同,因此,带着几分娇矜的神色说道:“老程,晏儿不是那块当兵的料,他自己也不想当兵,你非要把他送到部队,丢的还不是你的人?还是让他出国吧,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不麻烦你,如今就这么一件事,还关系你到亲生儿子的前程,你就答应了吧。”说着,她双手攀住程明轩的手臂,轻轻的椅。

金昊盯着她的双手,危险的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坐在他旁边的林若兰明白,他生气了,非常非常生气。

程明轩忙不迭的一甩胳膊,把秦芳怡甩到地上。他突然明白了秦芳怡的意思,联想到谷凡的身份,他可以料定,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让他的儿子无法出国,那就只有谷凡能够做到。但是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何况他本来就不希望程晏出国,这个孩子完全没有意志力,不是那种坚钢不可夺其志的人,一旦到了国外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因此他近乎恼怒的斥责道:“晏儿的事情回头再说,小昊并没有扣住晏儿,你不要捣乱!”

“你想让他去哪个国家?”金昊也看见了型容猥琐的程晏,他的脸阴沉如铁,声音也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美国。”他肯开口,说明这件事有门,秦芳怡急忙回答,脸上多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金昊嗤笑出声,深潭古泽般的眸子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他带着强大的压力与微微的不耐,徐徐问道:“你以为,到了美国我就鞭长莫及了?”看着秦芳怡瞬间改变的脸色,金昊的心底突然充满无尽的复仇的快意:“妈,就算不能亲手杀了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我也不会让她活得太自在!”

他缓慢的站起身,眉梢碾过一抹冰冷的笑意,向前踱了几步,身体微微前倾,看似礼貌的鞠躬,实则是凑近秦芳怡,轻声道:“如果我存心整他,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懂吗?”明明是清淡的语气,却透露出到了极点的冷酷无情。

秦芳怡突然有了一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跟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股接一股的冷气顺着她的脊背不断向上窜,直窜得她全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窖,明明想要夺路而逃,双脚却如同钉在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挪动。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程明轩的地位如日中天,却不能撼动金昊分毫。

客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程明轩颇为无力的注视着长子,他知道金昊说的话并非只是恐吓,这个儿子早已羽翼丰满,他的六个兄弟这些年声名鹊起,已经隐隐然有接掌各自家族的趋势。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些连程明轩都不能十分了解的势力,他只知道这些势力遍布黑白两道,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保证在这些人中,就没有人在国外呢?王博安倒台的前夜,发誓要死保王家的安家,家族企业在一夜之间股票崩盘,那么庞大的家族不到一个月就土崩瓦解,是谁下的狠手?

再看看始终默不作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的林若兰,程明轩明白,这房子里唯一一个能劝金昊的人打定了主意置身事外。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正想说话,金昊坐回林若兰身边,突然开恩似的发了话:“想出国,可以,明天你去办手续吧。”

“谢谢,谢谢。”秦芳怡几乎喜极而泣,就在她准备再说点场面话的时候,金昊冰冷的视线扫着程晏的藏身处,一字一顿的说道:“记住,到了国外安分守己,如果敢做危害祖国的事情,我不介意亲手清理门户!”

刚刚露出一丝喜色的秦芳怡被他眼中强烈的杀气吓得傻站在原地,连气都吭不出一声。室内一片死寂,秦芳怡偷眼看向程明轩,如果他不发话,程晏也是根本不可能出国的。她当初本想瞒着程明轩悄悄办成此事,等到签证和机票全拿到手,在临走的前一刻告诉程明轩,就算他反对,也已经于事无补。此刻看看程明轩越来越恼怒的眼神,她知道丈夫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同意,她用软绵绵的语调说道:“老程,念在我从来不为自己谋私利的份上,你就同意了吧,让晏儿出国留上几年学再回来,好不好?”

金昊习惯用冷漠的表情封闭内心真实的世界,他莫测高深的瞥着秦芳怡,因她拙劣的演技而暗暗冷笑,他悠然的翘起二郎腿,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沙发扶手,突然微笑起来,那笑容如同一只危险的狼,眼神中带着嗜血的渴望,终于冷然说道:“你确定从来没有为自己谋过私利?”

他摆了摆手,制止秦芳怡的张嘴辩驳的行为,继续说道:“两个月前,S集团军一师副参谋长请你出面说情,帮他晋升正职,事成之后,他会送给你一套不低于一百五十个平方的房子,第二天你就摆着夫人架子企图促成此事,只可惜你没那个能力,这件事最终被卡在干部处没能办成;三个月前,L集团军下属一个团长来看望首长,按理说,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踏进这个家门,但你不仅接待了,而且相当热情,原因是对方提出来跟你合伙做生意,想要包下S省一段省级公路的招标项目;总部机要处有个叫和平的姑娘,被大她二十多岁的一个上校相中,找了你从中作媒,威逼利诱之下,那个姑娘只得委委屈屈的出嫁,结婚的第二天,上校封了一万人民币的红包送来,声称是媒谢钱,区区一万块钱,你就把人家姑娘一生的幸福给断送了!其他的事,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他每说出一件事,秦芳怡的心不由自主的抽一下,到最后越抽越紧,紧到令她无法呼吸。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已经白得毫无血色,天气并不热,但是豆粒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下来,一向穿得很得体的高跟鞋象是突然坏掉了,摇椅晃让她无法站稳。悄悄的瞥了一眼程明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象是要把她肢解开一般的眼神,她终于绝望的明白,金昊是有备而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戳穿她,让她从此在程家无法立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自己,她情不自禁的打起寒战,面前这个男人的报复手段实在太凶狠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为了一只镯子、为了程家长子的地位去寻林若兰的麻烦。

一想到林若兰,她立刻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若兰。

接收到她的目光,林若兰云淡风轻的垂下眼帘,不置一词。作为妻子,她非常明白,金昊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他对秦芳怡母子的态度无可更改,也不必劝说。同床共枕近三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金昊,他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无人能够改变的男人。“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耳边又响起金昊说过的话,对于金昊而言,间接害死生母的秦芳怡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他是不会心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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