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哭诉

世上,竟然……

有这么漂亮的嫁衣?

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嫁衣!

这显然是属于顾心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冯珍儿心中绞痛,脸色发白。

那么多宝石珍珠缀在上面!恐怕一颗就够她们一家吃一年的!

但凭顾心,她怎么做得起这么贵重的衣服?还不是夫家帮衬她的。

顾心的未婚夫……

冯珍儿忘不了那天早晨,她伤痕累累地去到顾心的院子,隔着篱笆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彤云一样袍子的男子。

比朝霞还灿烂的人呀!

“真好看……”

冯珍儿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手指在袖子里蜷缩几次,几乎控制不住要上去摸一摸。

那光华鲜艳的绸缎,会不会像孝子皮肤一样娇嫩?那光芒闪闪的珍珠,会触手生温吗?

“珍儿,你要说什么话?咱们外头说去。”

刘大娘拦住了冯珍儿,拽着她往外面走。

冯珍儿不好当众撕扯,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了。

何翡翠低声叮嘱:“心儿,把衣服收起来吧,等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

冯珍儿眼里的热烈情绪,连何翡翠都看出来了。她觉得不安。

米嫂笑盈盈地道:“那丫头眼皮子怪浅的,藏不住心事呢!不过妹妹,你这衣服是真好看,难怪人家眼热,连我都羡慕极了。”

顾心却道:“姐姐,以后咱们心香也做嫁衣好了——高端定制。专门给富贵人家的新娘子设计,费工费料,一年只出有数的几件,件件价值不菲,穿出去人人艳羡那种。”

“我是钻钱眼里头的人,没想到你比我更厉害!”

米嫂开心地笑起来,用力点头同意顾心的想法。

何翡翠道:“卖嫁衣?卖的出去吗?新娘子的嫁衣都是自己缝制,穿出去是要让婆家看自己手艺的,自己缝不了的也会有家里人帮忙,何况听说富裕人家自己都养有专门的针工,谁会到外头买嫁衣?”

顾心笑道:“所以才要做得千好万好,让人一看就眼热,不但手艺顶级精湛,用料也要考究贵重,最好给衣服起个又美又雅又吉利的名字,再衍生出一段美好的姻缘故事……要不怎么叫做高端定制呢!我们还得给制衣师傅运作出一个响亮的名头,让她的作品千金难求,有钱都买不到,王孙公子想要也得按规矩排队——专门做名门贵户的生意,不愁没人买。”

顾心一路说,米嫂眼睛一路亮,到最后看顾心跟看珍珠似的,恨不得捧在手上焐在心里。

这么会赚钱的人,怎么就让她碰上了,还搭上了呢?米嫂觉得钱途一片光明。

屋外,刘大娘问冯珍儿找她有什么事情,冯珍儿道:“娘,昨晚二表哥他梦里头喊顾心的名字,惊醒之后,以为我睡着了,他就悄悄起来出了客栈,竟然来找顾心……幸亏被这里的门房拦住了没让进,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娘,您管一管他吧,我一说他,他就跟我黑脸,骂我不知所谓——娘,这可是关系咱们家名声的事啊!”

刘大娘闻言吃了一惊。

不过,经过种种事情之后,她对冯珍儿的话不是那么信任,觉得此事还是要问儿子才行。

“珍儿,你先别吵嚷,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别让外人听见笑话。”

“娘,我这不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吗?”

冯珍儿委屈地看看周围。

娘俩个站在廊下的台阶边,小声说话屋里头听不到,身旁此时也没人经过,很保密了。

刘大娘道:“二子不是没分寸的人,他半夜过来兴许是找我有事,怎么可能是找顾心呢?你不要会错了意,小两口又拌嘴吵起来多不好。回去吧,等他过来我问问他。”

“娘,您不信我,还不信证人?您问问跟我们同来的乡亲们,是不是他非要挤着坐车跟来京城的?原本车里没他的地方!我不放心,怕他做出不体面的事,这才跟来的,您以为我愿意来给顾心贺喜吗?您不知道,他总是睡梦里喊顾心,娘,换了您是我,您心里好不好受?我可是真心待他,真心想跟他过一辈子呀……就算当初是他对不起我,我,我也原谅他了,他现在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顾心眼看要出嫁的人,他还惦记着……”

“哎呀你别说了,小声,小声点!”

刘大娘一个劲儿地拦着不让冯珍儿说下去,可是冯珍儿不依,泪眼汪汪地诉苦。

“人家家里办喜事,你哭什么!”

刘大娘真是拿这个外甥女没办法。

以前看她挺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今年性情大变,换了个人似的。

口口声声说是刘复对不起她,但当时……真是刘复看了她身子,而后又醉酒非礼了她吗?

刘大娘对此事一直存疑。

可是刘复醉得说不清当时的事,冯珍儿又哭啼啼寻死觅活,为了掩盖家丑,最后这亲事就糊里糊涂地成了。

刘大娘心里耿耿了好久,到现在也没法真正喜欢冯珍儿这个儿媳妇。

再疼外甥女,那也有限度,每当想起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成婚不明不白,刘大娘都觉得胸口透不过气。

何况小两口婚后并不那么和谐,三天两头冯珍儿哭着来找刘大娘诉苦告状。在家里也就罢了,现在还跑到京里来闹别扭,成什么话!

刘大娘只觉得院子里来往的丫鬟婆子和乡亲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脸上发烧,待不住了,拽起冯珍儿,强行扯着她去外头落脚的客栈。

后来,丫鬟跟顾心说了院子里这档事,顾心听了只为刘大娘难过。

好好的,弄了这么一个儿媳妇添堵,大娘以后的日子有的熬呢!

晚上,顾六太爷来找顾心商量,看婚礼那天用多少人送亲。

“……按咱们直水县当地的风俗,女方家里送亲的人,都是直系亲属,顶多两三桌酒席就能坐满,但是咱们这回来了不少人,又大半都是乡邻,要是都跑去你夫家送亲吃酒,恐怕被人家笑话呀,还以为咱们一群土包子去侯府占便宜呢!所以我觉着,送亲的人就挑十来个去,剩下的都在你这里坐席宴请,你看如何呀闺女?”

“六太爷考虑得很周到。”顾心笑着说。

“不过……”她话锋一转,“乡亲们大老远来了一趟,都是为我贺喜的,我怎么能怠慢大家,连侯府的门都不让大家进?要我说,都去,大家都是为送亲来的嘛!”

“可是人数……”

“人数多怕什么,证明我娘家有人呀!以后宋家看我娘家人多势众,才不敢欺负我。”

逗得六太爷哈哈大笑,“说正经的,丫头,人多少还在其次,主要是大家都是乡下来的,进了侯府难免没礼数——我这两天已经跟大伙说了很多礼节要注意的,但就怕他们记不住啊,到时候让人家笑话你,尤其是让宋家看轻了你,那就不好了。”

“我本就是乡下来的,有一群乡下亲朋,不是很正常吗?就这么定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送亲,不枉大家来一趟京城。”

顾心下了决定,顾六太爷是劝不住的,于是所有人都可以进侯府了。六太爷出去跟大家一说,所有人都很雀跃,一时间,宅子里更热闹了。

可越热闹,顾心越是心里空落。

因为眼看要出嫁了,宋恒还没影子!

顾心派了郑蝠去侯府传话,说自家这边送亲的人多,酒席要多备几桌。

明是传话,其实,真正是去谈打探消息的——宋恒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然而郑蝠去了一趟,却没带回来准确的信息。

唯一可喜的,是宋府门前闹事的书生们都不见了,据说是顺天府终于出手,在宋家外墙贴了告示,明确说开始承接关于宋家的状纸,让有意见的人递呈状书,若是没有状书只是闹事的,列为滋事乱民,罢夺功名,若没功名,则索拿衙门问罪。

一张告示出来,第二天就再也没有闹事的上门。

安陆侯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知道衙门接了多少张状书了吗?”顾心问。

“大概三五张,不多。”

“告的是什么?”

“不过是告四爷枉法而已,还是为着四爷抓人的事。”

“府里二爷还没出狱?”

“没有。不过,老夫人叫我去,让转达主子知道,您安心待嫁即可,不必再忧心忙碌,让您好好休息,做个漂亮的新娘子。”

“嗯。”

顾心打发郑蝠下去,暗道,漂亮给谁看呢?新郎还不知道在哪呢。

她身边都是宋恒的人,跟他们打听,他们也不知道四爷去了哪里。

办什么差办得婚都不回来结了?!

到了婚礼头一天,顾心又让人去了一趟宋府,可是,宋恒依然没回家。

眼看着天色将晚,顾心再镇定,也有些坐不住。

明天就是正日子,今晚只能睡半宿,三更就要起来梳妆打扮的,宋恒还不露面,让她明天跟谁成亲?而且,顾心对宋恒的安危也有了担心。

从他对自己的用心来看,不应该做出婚礼上晾着她的事啊!是不是他困在哪里了,或者,办差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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