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阴影
光阴似箭,转眼又过了两年,因着陈百经保护下了杨衢云,局势变了很多。
自1986年,孙文伦敦蒙难,他路过清使馆的时候被抓捕。清廷认为自己是抓捕逃犯,而日不落则认为此行为是在挑战其法治与人权,中西方的思想差异在此事上显露出来,一个原先并不出名的人,成为了国际事件的中心,孙文之名,亦传遍了世界。
所谓时势造英雄,便是如此。
然而,几年过去了,此时的孙文,却没有他应当拥有的名气。
因为杨衢云还在。
杨衢云是谁?他是兴中会的第一任会长,孙文对帝制仍存幻想,上书李鸿章时,杨衢云就已经在搞革命了。
1985年10月的广州起义,孙文能够初到香港便筹措出一应物资人手,靠的,全是杨衢云和辅仁文社在香港打下的基础。
此时的香港,人们认为的革命领袖,是杨衢云。
孙文的名字,前面总是被“杨衢云”三个字所遮盖。
辅仁文社社刊是革命的前沿阵地,兴中会成员们心知肚明,“杨衢云”虽然是被满清“刺杀”了,但他并没有死。
陈百经想不到自己这只宣蝶为了完成系统任务,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
“那是不是杨衢云不死,以后的国父,就是他,而不再是孙文了?”
他忍不住联想。
“管他呢!反正都是电影世界闹着玩儿的!”
陈百经在水果摊上拿起一个苹果,随手擦了擦,咬下一口,然后偷偷给摊主零钞。
为什么要偷偷给?
因为他现在是警察,这个年代,在街上吃点小摊贩的水果还要给钱,这不是笑话吗?电影中有一幕,甄子丹饰演的沈重阳就随手拿东西吃,起初陈百经还觉得是bug,但现在进入这个世界,他才知道,这是真实反映了当时社会风貌。
官与民,就是这样。
咬着苹果,陈百经找到了刘郁白。
陈百经劝了他四年,刘郁白终于从悔恨自责中走出来。他没有当乞丐了,在李玉堂的资助下,开了一家武馆,以授徒为业。
他本是大清武状元,技艺方面无可挑剔,兼之风度翩翩,形象气质极佳,是以武馆生意很好。
时任香港总督的迷敦爵士,也常常请他去总督府传授中华武术。
刘郁白正在武馆授徒,见到陈百经来,微微一笑,请他坐下稍等,自己交代了几句,将陈百经请到内堂说话。
“你最近很闲。”刘郁白说。
最近,陈百经天天都来,有时候上午来了,下午还要来,但他偏偏又没有做什么事,只是来看看就走。
“确实很闲。”陈百经回答。
刘郁白:“你的心乱了。”
“你知道?”
“看得出……每逢大事须静气,你不像是容易心乱的人,你乱了,说明事情挺大。”
刘郁白面容沉静。
陈百经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人生波澜起伏,此际涅盘重生,当真有一种从容气质,仿佛能置生死与度外。
这份气度,他学不来。
“是挺大的。”陈百经叹息,“我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剑,时时刻刻都要掉下来,从脑袋一直插到我的心脏,但我抬头,却看不见这把剑。你说,我能不慌吗?”
眼看着距离孙文赴港越来越近,他心中那种危险来临的直觉亦越发强烈,但这四年来,他做足了一切准备,与需要保护的各角色交好,习练国术,制造武器铠甲,对安保进行反复的策划……
他做的越多,就越是感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那遗漏的东西,很致命。
这令陈百经越来越焦虑。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系统已经四年没有出现了。祂是证明这世界虚妄的唯一理由,也是陈百经回到现实的唯一途径,祂的消失,让陈百经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遗弃在这方世界,而他在这里呆的越久,以前的种种记忆也就越加模糊。
像是前尘梦一场,什么孤儿院、召唤系统都只是他的梦境,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香港人,活在1904年……
庄周梦蝶。
刘郁白看着陈百经,没有宽慰他。
他知道,这种焦虑,并非是友人的几句安慰就能解决。
“你今天不适合练武,而且我会的,你都会了。这个世界上,能打败你的人,不多。”
刘郁白转开了话题。
“这也是让我心乱的原因。”
陈百经笑了笑,说:“你说,以我现在的身手,能够正面打败我的人,又有几个?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杀死?”
他得到沈重阳传授霍家二十四手中的六招,后来刘郁白振作起来,又将完整的二十四手交给他,现在的他,不说达到霍元甲一般的宗师境界,至少也是暗劲巅峰。
暗劲巅峰,加上金刚不坏神功和力士血统,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武力。
刘郁白曾言,就算是霍元甲之流,陈百经也能与之一较高下。
这给了陈百经很大的信心,也令他更加焦虑。
“人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准备万全。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就在做准备,你主动与我说话,和王复明交朋友,后来还请人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都是你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应对什么,但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不如先休息休息。”
“我如果大意,会死的。”陈百经摇摇头。
他当然也想休息,可是每当想到这白银难度的任务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他就睡不好。
他甚至有些羡慕之前看的《无限恐怖》里的郑吒,郑吒至少知道危险从何而来,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抓脑袋的事有楚轩去忙。
自己呢,自己就一个人,从英雄联盟世界到《十月围城》世界,他更像是一个普通人,陷入了一种窘境,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一切,都源于系统。
王八蛋系统。
陈百经每每大骂系统,却无济于事。
被抹杀的阴影仍然笼罩着他。
“你很怕死。”刘郁白说,“这样很好,说明你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珍惜的东西?”
陈百经仔细想了想,“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特别珍惜的东西,我之所以怕死,是因为我想活着。哪怕生活再操蛋,我也想活着。活着,什么都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刘郁白微微一笑:“我很羡慕你,这样纯粹的想活。”
陈百经一时无语,对方可是一心寻死的典范,他堕落的那几年,空有一身武艺和才华,却整日里与大烟为伴,算是活死人一个。
“对了,我有个想法,想要问问你。”
“是你的准备之一?”
陈百经点头。
刘郁白道:“你想让我带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