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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生不可渡

崇政帝秦成晖千里迢迢的从梁京赶来这西北昆仑,本意就不是与人针锋相对。

冷静下来一想,觉得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听从了萧寻的建议,留下十名青莲卫同秦君璃拖延周旋,自己则带着络陵继续往前走,寻找传说中的“神隐之力”。

其实正如那个离宗的少年所说,这神武地陵地处昆仑绝境,又只有秦氏后人能入,根本不会像寻常帝陵那般设置诸多的防盗机关。

所以萧寻一行护着崇政帝继续往前走,一路也并未遇上什么异常,直到穿过几间空荡荡的石室几人才看见一段向下的台阶。

只是一踏上这石阶便感觉阵阵沁凉,仿佛从脚底深处钻出的阴冷,附骨随形,让人忍不纂身发颤。

石阶大约百来级,一直往下走到底,就是萧寻刚才所说的“炎凉”二川。

虽然说是“川”,其实不过是两条徐徐而至的地下河道。

一南一北从幽森黑暗中来,穿过人工雕砌的凹槽后在石阶前交融汇合,再悉数泄入一道三尺宽的地缝之中。

众人不知那地缝有多深,但见河水泄入地缝之后激荡直下,撞击石块,发出澎湃之音,仿佛真的进入了无人得见的地府深处。

然而更让人诧异的是,这水声明明澎湃激荡、不绝于耳,却在空气中迅速消散,传到十步开外,竟然只剩几不可闻的呜咽之声。

如若只是站在石阶顶端向下看,恐怕谁也想不到,这地陵中还有这样两条奇怪的地下河吧……

四人抬着络陵长公主,两人搀着年过半百的崇政帝,萧寻一行拾级而下,一眼便看见了河岸边立着的石碑。

那石碑似乎立了许多年,在水雾的侵蚀下坍塌大半,有种斑驳幽森之感。

有青莲卫见状连忙上去抹掉苔藓,众人才隐隐约约看清上面刻的字。

不过“炎凉”二字,落笔残断、气力不均,谈不上任何美感,却没由来的让人感到一阵萧瑟仓皇。

春秋两茫,岁日炎凉。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无论是爱恨纠葛,还是执迷彷徨,其实就像这源源不断的河水一样,不过在原地停留一瞬,接着又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十数年春秋,十数年沧桑,也不知到头来留下的,除了那歌功颂德的史书,是否还有湮灭于世的爱恨过往?

“陛下,这就是那人说的炎川与凉川了。”

萧寻的眼中忽地腾起一抹灼光,透过漫天的水汽雾气看向炎凉二川的另一岸。

福鼎祥云、九龙盘绕,立在那孤岛之上的不正众人遍寻不得的神武帝棺椁吗?

“咳…咳咳……石棺!!快!!”

秦成晖显然也看见了那雾气中的石棺,激动的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甚至也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什么,就这样一边捂着胸口咳着,一边抬起满是皱褶的手,指了指视线可及的地方:“快、快带朕和殷殷……过…过河!!”

“过河?”

谁知那位青莲卫的萧统领闻言却是一声嗤笑,往水雾蒙蒙的虚空中扫了一眼:“陛下找神武秘陵找了这么多年,不会没听过这炎凉二川吧……”

萧寻的话像一盆冰水,冷不丁的兜头而下,将那位皇帝陛下浇了个透心凉。

秦成晖没想到萧寻会用这种口气同自己说话,脸色一板便要动怒:“萧寻,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两条地下河,只要带朕过去你就自由了,难道你忘了先祖的承诺、想要功亏一篑让先祖死不瞑目吗?!”

“不过是两条地下河?”萧寻挑了挑眉,眼中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敬畏与凝重:“陛下似乎已经忘了当年家师的劝告了……”

“劝告?什么劝告?!”

不待那位崇政帝的话音落地,只见握着剑的男人随手一挑,便有一块碎石从地上飞起,旋转着落入了左边的那片水域。

这不知从哪儿漫出的地下河水清澈无比,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众人甚至能够清楚看到河道底部雕刻的一朵朵石莲。

然而就是这样的河水,却是瞬间将坠入其中的碎石腐蚀一空,留下一串惊悚骇人的浮沫,顺着水波泻入地缝,再也了无了踪迹。

“这!!这是什么河?!”

搀着崇政帝的两个小太监从未见过这样的逆天之物,各自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那河水溅上、落个尸骨不存的下场。

可似乎就是这不着痕迹的一退,深深的刺激到了那位疯癫痴狂的皇帝陛下,只见秦成晖猛地扭过头,满眼血色的盯着那两人,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什么河?!管它什么河,就是刀山火海你们也得给朕过!”

眼见就要找到神武帝的棺椁,竟被这劳什字炎川凉川挡住了路,年过半百的老皇帝自是不肯罢休,竟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抓着身后一人就往河道上推。

小太监一时不察,被他拽到了炎川的边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巨力,带着他一头栽进了奔腾而下的河水中。

“啊————”

河水滔滔,碰见外来的异物,竟是忽地向上卷起,化成一片火红的岩浆,直接将那小太监包裹着往河底一带,消失了踪迹。

还未等河边的众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个跟着崇政帝从武英殿一路走来的小太监便化作了一串血红的浮沫,被后至的河水推着,涌入了黑暗的地缝中……

“骗人!!什么炎川凉川!!都是骗人的!!”

崇政帝不信邪,又拖着另外一个小太监往那凉川中一推。一阵凄厉的叫声过后,落入凉川的小太监也是化作了浮沫,被无情的冲入了地底。

“生不可渡……”

秦成晖听着河水撞击地缝发出的巨响,不能接受的往后踉跄了一大步,直接跌坐在潮湿的地上,面若死灰的喃喃自语道。

本就浑浊不堪的眼中瞬间染上一层死气,像是游荡人间的厉鬼,再无半分活人的气息。

“咳咳…哈哈哈……他、他当年说的竟是——‘生不可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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