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事情还是像过去一样,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她只能在那儿干看着,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看到二十岁的自己颤抖的手摸索到一只空了的啤酒瓶,然后狠狠地向那男人头上砸去,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那男人头上汩汩直流的深红色的液体一点点扩散开来,滴落在莫遥白色的衬衣上,像是绽开了的曼陀罗花,妖艳又嗜血……
二十岁的莫遥对自己做的事情很是恐惧,她颤抖着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就向家跑去。
她也跟着那个身影向家的方向飘去。
莫遥看到了自己父母脸上惊恐的表情,甚少抽烟的父亲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一向温婉的母亲毫无形象的抱着那个惊吓过度的女孩大哭着,莫遥也想哭,可是眼睛却是干干的。
然后,她看到父亲叹了一口气,吩咐母亲给莫遥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了警察局。
因为是被害人,而且证据充分,莫遥最后被定为正当防卫,没有判刑。虽未判刑,却也因此让自己的人生档案留下了屈辱的一页。
第二天,醉酒男人的尸体在那件屋子里被发现。
消息封锁的很好,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在莫遥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莫遥的母亲带着莫遥去医院做了检查,直到听到女医生说不会怀孕时,才松了一口气。
莫遥又回到了学校,只是,她不再理会任何人,包括陆笙。
陆笙问她为什么,莫遥只是说没什么,再问,却是长久的沉默。
大家都只当是两人分手了,在那个年龄,分分合合是常事,莫遥的变化,也只被同学们当成了失恋后伤心的正常反应而已。
然而,纸终是包不尊的,莫遥父母所有的努力,在莫遥学校例行的学期体检时化为灰烬。
那张体检单,清楚的显示着,莫遥,怀孕了。
本来,这种事情学校也是保密的,却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外语系二年级一班品学兼优的莫遥怀孕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这些人中,自然包括做贼心虚的陈钰和何铭。然而,被这件事打击的最重的,还是陆笙。
在陆笙的认知中,纯净如莫遥,是绝不可能做出出格之事的,而尊重莫遥如陆笙,也从未对莫遥做过出格之举。他不明白,莫遥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何人所为?
身为莫遥名正言顺的男朋友,陆笙体验到了自出生以来所经受的最大的耻辱。
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大概只有何铭和陈钰才知道了。
可是,当时的他们都还那么年轻,心中被恐惧填的满满的,对莫遥虽有愧疚,然而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他们只有选择沉默。
莫遥的母亲抱着莫遥失声痛哭,明明检查结果说是绝不可能怀孕的,可是,为什么又怀孕了呢?
这样一件事,不管对谁,都是一种巨大的耻辱,更何况是对莫遥这样世代书香的家庭。
莫遥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巫蛊,她沉默的应对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沉默的任由母亲带着自己去医院,任由那些医生给她注射药物,任由他们流掉她肚子里那份耻辱,任由那骨肉分离的痛苦蔓延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哭喊,没有吵闹,只有沉默。
可是,莫遥所有的沉默,还是在周围异样的眼光中崩塌了,所有的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的罪犯,站在批斗台上,所有人都在台子下面看着她,搜索着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全部扔到她的身上,没有人因为她是弱者而给予她同情。
莫遥终于忍受不了,一向温顺怯懦的她,选择了逃离。
她拿了父母的钱,彻底离开了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蜚语。
也离开了她全身心喜爱着的那个少年——陆笙。
她以为,离开了,一切便都会烟消云散了。
…………
一阵骨肉分离般的痛感将莫遥从幻境中拉了回来,莫遥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消失,她太清楚那种痛感是什么原因了,那种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肚子里的孩子正在一点点的被流出的痛感。
莫遥下意识的想留住那个孩子,因为那是她与陆笙的孩子,她想醒过来,可是眼皮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用力都睁不开,莫遥只能感受着那个生命在自己的体内一点点流失。
她不想睡过去,可是,终敌不过全身的无力,沉沉的睡了过去,嘈杂声散去,耳边也终于清净下来。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从急救室走出,陆笙等人连忙走过去,莫母已经从莫父那边过来,莫父到现在还没有从急救室里出来。
医生的眼神淡淡的扫了扫众人焦急的脸,用满是职业味的口吻问道,
“谁是病人家属?”
莫母和陆笙连忙上前。
“我是她丈夫。”
“我是她妈妈。”
医生看了看同时说话的两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还穿着新郎装的陆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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