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问
温元朗抽噎着继续说道:“属下被人关在了猪圈,与猪同吃同睡到今日。”
楚炎清凝视着温元朗,不怒自威道:“你是猪么?你堂堂飞鱼卫统领,你居然,你居然!”
温元朗连忙申辩道:“陛下,绑属下的那人功夫实在太高,属下,属下打不过啊……”
楚炎清缓缓闭起了眼睛,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好好清理……滚!”
楚炎清最后一个滚字,简直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怒吼出来的,吓得多多连忙找人将温元朗带了出去。
楚炎清颓然地坐在御案后,一只手按着眉心。
“好个冒名顶替,好个沈宁轩!!”
多多送走温元朗,刚刚跨进御书房就听到楚炎清恶狠狠地说了这一句。
多多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楚炎清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多多,是不是很多人都想坐朕这个位置嗯?”
多多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楚炎清却是冷笑着继续道:“朕在这个位置上,满朝文武,挖空了心思想要左右朕达到他们的目的!沈宁轩,他诈死,然后绑了温元朗,再假扮成温元朗一直呆在朕的身边,朕就是他手里的那柄刀,这大楚最最锋利的那柄刀!”
多多噤若寒蝉,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头埋得很低。
“他利用朕远嫁了昭蓉,贬了皇后,杀了兰乔,逐了兰氏一族,他躲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给朕使绊子,沈宁轩惊才绝绝,他不愧是大楚的国师,不愧是来自云渺,不愧是至尚族人!!”
多多此刻已经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是在为元姝报仇!!他是在告诉朕,他可以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谁动了他的女人,他就要让谁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楚炎清仰头长笑起来,可听在多多耳中,这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一切都是局,都是他沈宁轩布好的局!什么夜宴宣布婚讯,什么当朝吐血,一切都是假的!他设计了一切,朕却看不破,朕自诩智周万物,谁想临到头被沈宁轩耍得团团转!”
多多埋在胸口的脸都撮成了一团,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帝王的尊严是不可亵渎的,他听了这么多陛下的失败,会不会被灭口?!
多多心中哀嚎,只觉脖子凉凉的。
楚炎清静默了片刻,声音变得冷硬:“沈宁轩他没多少日子了……”
顿了顿又自语道:“令枫会不会骗朕?到底沈宁轩是不是服了毒?会不会也是假的?”
“多多!”楚炎清冷喝一声,多多连忙叩头:“陛下,奴才在。”
“去找令枫的暗卫回来了么?”
多多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恭敬道:“陛下,暗卫已经传回消息,找到令枫了,只是他受了伤,所以回来的稍微慢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朕有好多疑惑还要问他……”
……
楚炎清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五日。
当令枫,也就是尉迟奇见到楚炎清的时候,着实有些心情复杂,楚炎清又瘦了一圈,整个人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种苍凉的气息。
尉迟奇自从与末白一战之后,确实受了内伤,他一方面没有能耐再去云渺夺人,另一方他出来也很久了,算算大长老应该出关了,事关“金瞳”,对整个至尚族而言都很重要,有些事他无法独自做主,便准备回族地向大长老禀报。
他带着众蚕人刚刚到达大楚边境,便被楚炎清的暗卫找到。
几番思量,尉迟奇将蚕人先行遣回,他则跟着暗卫重返北都。
路上,日夜兼程,知道楚炎清心急,可是尉迟奇受伤不轻,所以也只能走走歇歇。
“令枫,朕终于等到你。”楚炎清说不清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就好像无处安放的心在见到令枫的那一刻起,就安定了。
尉迟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受的内伤还未痊愈,他扯了扯嘴角,浪荡不羁地笑道:“怎么?陛下,想念哥哥我了?”
楚炎清这次却没有反驳,难得的面色柔和道:“你说话总是让人听着荒唐,过后细想又觉得有些道理。”
尉迟奇一愕,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大咧咧地在离他最近的一把黄花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陛下这么着急让暗卫找到我,到底是所为何事?”尉迟奇开门见山地问道。
楚炎清也坐了下来,眸光投向御书房的窗外,有些微微失神。
尉迟奇见他如此反常的模样,眉心微微一蹙。
“令枫,你到底是何人?”
尉迟奇眸色沉了沉:“陛下这话问得稀奇,我是谁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是啊,朕知道,可朕知道的那些都是你想让朕知道的,朕此刻想知道你隐瞒的那些……”
尉迟奇心头一跳。
“说吧,朕实在是有些累了,但有些事情不搞清楚,朕寝食难安。”
窗外,忽的飘起了毛毛细雨,那开得正好的合欢花被清风卷着在空中纷纷扬扬,最后挂着水汽飘然落地,这样的景色美得惊心动魄。
尉迟奇沉默了片刻,试探问道:“陛下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楚炎清怅然一笑,这抹笑,极淡,极浅。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尉迟奇看了看楚炎清,他面前的这位大楚之主,长得极好,凤眸挽眉斜入鬓,清澈的双瞳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深邃,似水的目光越过窗棂,徐徐落在天际,眉睫凌凌裹了抹深寒,而眉心则笼着一股浅浅却拂之不去的愁绪。
这样一张脸,他再熟悉不过,这张脸牵扯到一个秘密,一个在他心底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这个秘密一直一直折磨着他,他想要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却又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此刻,窗外闯入一股夹着细雨的微风,将湿冷也送了进来。
尉迟奇深深望了楚炎清一眼,楚炎清那张脸苍白得有些透明。
尉迟奇突然心生一抹悲凉,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被触动,年少时的一幕幕快速闪过,他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御,落寞道:“陛下既然要听,那我就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