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常

“无常”上前一步,抚了抚夏雪的脸颊。夏雪没有躲闪,反倒把头垂得更低了,抵在“无常”的胸前。

小治去狱中探望薛寒之后,当天晚上给夏雪打电话,说薛寒想见她。

夏雪心里暗自紧张,一定是薛寒听“无常”说了什么?七夕那天夜里,在街头邂逅“无常”之后,夏雪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在道上混迹多年,手段非常。他那晚敲打夏雪的一番话,显然是已经看出来夏雪对小治的意图。

很多年前,薛寒跟朴施怡分手之后,带着孩子来找夏雪。那时的薛寒,一心想要跟夏雪和好。可是夏雪的心早已被他伤透,一心想着要报复薛寒。

由于当时在薛寒的身边,有那个“无常”辅佐他,所以很多报复的计划无从下手。“无常”审时度势,看人看事的眼光极毒,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点手脚,实在是很难。

夏雪忧戚满脸地上了冷忠的车,在后座上抹着眼泪。可是,冷忠并无半句言语来安慰她。

后来,夏雪只好用了一个很无奈的计策,让“无常”失去了薛寒的信任,被薛寒赶走。这也不能全怪夏雪,那个“无常”对夏雪心思不纯,否则也不会被夏雪利用。

很多年前的那天,薛寒载着夏雪赶往东部的一家日本料理。沿着海边,一路开过去,嗅着海风咸涩的气息,心胸倍觉舒爽。在海天连接处,飘荡着几只白帆模糊的身影,潮水此起彼伏,汹涌地拍打着堤岸。

“无常”上前一步,抚了抚夏雪的脸颊。夏雪没有躲闪,反倒把头垂得更低了,抵在“无常”的胸前。

薛寒停好车。夏雪走下车来,伏在海边的栏杆上眺望幽蓝色的海面,惊涛骇浪咆哮着向她涌来。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向前冲,发出狮吼般的喘息声。夏雪好想跃过栏杆,坠身大海,渴望凶猛的波涛将自己吞噬。她如今的心,好累好累,真想彻底安息下来。

薛寒走上前来,看了看大海,扭头又瞅了瞅若有所思的夏雪,目光霎时变得柔和起来。他忽然想起,从前跟夏雪恋爱的时候,经常在海边漫步的情景。

“夏雪,别发呆了,大家都在里面等着急了。”薛寒拉起夏雪的手,难得温柔地并肩走向饭店。

饭店的门前,是一处面积很大的木栈道,稍微高过地面,四四方方的轮廓,很像是露天的巨型榻榻米。饭店的外墙,装饰着木头制品,门前竖立着一个别致的木牌,上面书写着饭店的名字。走近这家造型奇特的饭店,感觉好似进入了一座森林中的小木屋,顿觉心旷神怡,与世隔绝。

“无常,你他妈的还是不是我兄弟?居然连我的女人也敢碰?你赶快给老子滚!咱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请问,您有预定的房间吗?”步入大厅,一位服务员上前询问薛寒。

“嗯,开阳。”薛寒简单地说出了单间的名称。

服务员马上笑着,在前方引路,到了地方,在门侧伫立,礼貌地打开了房门,说了声:“请进。”

薛寒刚迈进屋里,桌边的众人就发出声声尖叫:“薛哥,怎么才来啊?又叫野花绊住脚了吧?”

薛寒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指着夏雪,为大家做了简单的介绍。

薛寒和夏雪,走到主位前。这时候,走过来一位面貌冷峻的青年男子,他冲着夏雪微微颔首,为夏雪和薛寒拉开了座椅,请他们落座。夏雪急忙说了声谢谢,那人却并不多话,只是漠然一笑,顾自离去。

薛寒大手一挥,指向敬酒的汉子说道:“无常,这么多年了,你看女人的眼光还是这样毒!我薛寒就是医治女人的灵丹妙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

这时候,有一位长得鬼头蛤蟆眼的壮汉站起来,端着酒杯敬薛寒:“大哥,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底下就没有你成不了的事儿。夏雪,虽然多年未见,模样身段可是一点没变呀!不知大哥,给她喂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她永葆青春呀?”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汇聚到夏雪的脸上,夏雪难为情地低下头,微微笑着。

薛寒大手一挥,指向敬酒的汉子说道:“无常,这么多年了,你看女人的眼光还是这样毒!我薛寒就是医治女人的灵丹妙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

薛寒刚迈进屋里,桌边的众人就发出声声尖叫:“薛哥,怎么才来啊?又叫野花绊住脚了吧?”

夏雪的脸霎时像是红透的桃子,羞答答地抬手遮在额头上,端起杯子,假装在喝水。

冷忠,就是那个面目冷峻,惜字如金,却长得玉面春风的男人。他此刻,难得地站起身,举起酒杯,淡淡一笑说:“大家过奖了,感谢薛家父子的知遇之恩,我定当全力回报!”

众人再度拍手起哄,不怀好意地呵呵笑着。夏雪放下杯子,略微抬起头,扫过一桌众人。她发现,唯有一人不苟言笑地坐在那里,就是初进来时,为夏雪拉开座椅的那个人。这个人,夏雪从前没有见过,想必是位新人。

那位插科打诨的壮汉,外号叫“无常”,是本市出了名的地头蛇,也是薛寒交往多年的铁哥们。薛寒在生意场上遇到了麻烦,全凭这位“无常”鼎力相助。这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相貌丑陋,两只眼睛射出来的目光像是利剑。夏雪在多年前,就认识他,这人总是令她心生恐惧。

夏雪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怕这位“无常”。当初薛寒跟夏雪刚恋爱不久,薛寒曾让“无常”帮忙去火车站接夏雪,薛寒那天公司有事,走不开。

夏雪知道他是薛寒的铁哥们,很放心地上了他的车。没想到这一路上,他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望夏雪,眼神直勾勾的,令夏雪不寒而栗。车开到半路上,他说要下车方便一下,将车停在一片树林边儿。

夏雪在车里忐忑不安,想下车离开,可是车门被锁住了。过了半天,“无常”回来了。他直接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来,将夏雪堵在里面。夏雪一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质问他想干什么?

他拉住夏雪的手,粗声粗气地说:“夏雪,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如果跟了我,我这辈子都会真心真意地待你。可是,如果你跟了薛寒,不会有任何幸福可言。等薛寒把你玩腻了,就会把你甩到一边,不会再去管你的死活。薛寒对女人向来没有长兴,这一点,你肯定早就领教过了。要不,他几年前怎么会为了那个朴施怡把你甩了呢?我是心疼你,瞧你这副娇滴滴的小模样,怎么能忍受这份委屈呢?”

他说完这话,就把夏雪往怀里拉。就在夏雪拼力挣扎的时候,薛寒打来电话,问夏雪到哪里了?他这才叹气作罢,回到驾驶座。末了,临下车时,他对夏雪说:“美人儿,如果哪天你被薛寒甩了,记得来找哥哥我,哥哥对你可是真心的!”

时过境迁,多年未见,这位“无常”竟然还是对自己虎视眈眈。这让夏雪感到很恼火。当年,夏雪曾经从侧面告诉薛寒,说这位“无常”对她有非分之想。薛寒非但不对他加以防范,反倒嘲笑夏雪自作多情,警告她休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夏雪知道,薛寒在生意场上有很多事情,都要仰仗那位“无常”的势力。可是,老话说得好“朋友之妻不可欺”。难道,薛寒为了哥们情义,居然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吗?女人对他来说,就是这么一文不值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是一块不堪的抹布,用完就丢掷一边。回想到这些,夏雪的心中又燃起了对薛寒深深的恨意。

由于当时在薛寒的身边,有那个“无常”辅佐他,所以很多报复的计划无从下手。“无常”审时度势,看人看事的眼光极毒,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点手脚,实在是很难。

夏雪感到一束目光,火辣辣地刺到自己的脸上。她抬头,凭着感觉望去,看到“无常”正色眯眯地望着自己,神情肆无忌惮。难道,他不怕被薛寒识破吗?还是,他断定夏雪只是薛寒暂时的玩物,薛寒根本就不会去在乎夏雪?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无常”冲夏雪撇了撇嘴角,挤了挤眼睛。

夏雪恨恨地暗自咬住嘴唇。如果薛寒把自己当做宝贝儿,别的男人岂敢这样羞辱自己呢?她此刻,恨不能给“无常”一刀!夏雪暗暗思忖着,不觉心生一计,差点乐出声来。

薛寒不满地转头瞪了夏雪一眼,随即端起酒杯说道:“今天要向大家介绍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他是我的父亲推荐给我的,是我公司智囊团里的首要人物。他,就是冷忠,在国外留学多年的海归人士。”

大家听了,纷纷举杯,接二连三地说道:“早就在业界听说冷忠先生的大名了,坊间早就有传言说,谁能得冷忠,谁就能在商场百战不殆啊!”

冷忠,就是那个面目冷峻,惜字如金,却长得玉面春风的男人。他此刻,难得地站起身,举起酒杯,淡淡一笑说:“大家过奖了,感谢薛家父子的知遇之恩,我定当全力回报!”

众人一饮而尽,赞誉冷忠的话语声仍未停歇。薛寒很得意地看着冷忠,眉里眼里都是赞许。

夏雪悄悄将手机拿到桌布下面,快速拨通了卜世人的电话,然后立即摁断。

不到一秒钟,夏雪的电话响了起来,夏雪故意装作没听见,响了好几声,她才低头去看。然后,她故作慌张地碰翻了酒杯,哎呀一声站起身来。她窘迫地站起身,装作无意地望向“无常”,眼光停顿了好几秒钟,嘴角微微翘起。

“无常”的眼神,霎时闪过一丝惊喜,灵动地转来转去。

这时候,薛寒发觉夏雪的酒杯倒了,愤愤地骂道:“夏雪,你他妈的长不长脑子?连个酒杯,也看不住,酒都淌了一地,你他妈的还发什么呆!”

夏雪立刻慌里慌张地转身看着薛寒,突然像是掩饰什么,猛地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不等薛寒说话,夏雪急忙跑了出去。薛寒望着夏雪手里的手机,眼睛里布满狐疑,那只手机的铃声依旧在继续响着。

夏雪匆忙走出房间,前行右拐,进入了洗手间。她迅速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卜世人的声音。夏雪赶紧对着电话说,没有什么事情,刚才打错电话了,随即将电话挂断。

夏雪抬起头,转过身,面向镜子整理着头发。蓦然,看到镜子里现出了“无常”那张丑陋的脸,狰狞无耻地看着夏雪,色色地笑着。

夏雪赶忙转过身,羞赧地说:“刚才有人打我的电话,可是我接通后,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手机的信号不好?我想让薛寒打我的手机,试试信号怎么样,又怕他骂我事儿多。”说完,夏雪眼眸微垂,粉面含翠,滴落下泪来。

“无常”上前一步,抚了抚夏雪的脸颊。夏雪没有躲闪,反倒把头垂得更低了,抵在“无常”的胸前。

薛寒刚迈进屋里,桌边的众人就发出声声尖叫:“薛哥,怎么才来啊?又叫野花绊住脚了吧?”

“无常”仿佛受到了电击,浑身顿觉麻酥酥的,继而畅快地大笑。他伸手把夏雪揽入怀中,拿出手机,问着夏雪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他俯在夏雪耳边轻轻说道:“美人儿,你听听电话,看看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夏雪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听到了“无常”的说话声:“美人儿,我想你很久了,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呢?”

“嗯、、、、、、我是个弱女子,哪敢背着薛寒做这样的事呢?薛寒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不会饶我的。”夏雪的嘴上决绝着,身子却渐渐贴近“无常”的身前,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薛寒大手一挥,指向敬酒的汉子说道:“无常,这么多年了,你看女人的眼光还是这样毒!我薛寒就是医治女人的灵丹妙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

“无常”一个激灵,用力把夏雪搂进怀里,情不自禁地去寻夏雪的红唇。

夏雪侧耳倾听着,终于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于是,她开始疯狂地大叫:“无常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你放开我吧!我是薛寒的人,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呀!”夏雪哭声惨烈,态度坚决。

“无常”虽然对夏雪前后不一的反应深感意外,却难以遏制蠢蠢欲动的色心,仍旧不肯放下手。

那铿锵的脚步声,距离洗手间越来越近。夏雪竭力哭喊着。忽然,一记猛拳打向“无常”的侧脸,接着那人又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无常”的心口窝。

“无常”被打得节节败退,跌倒在地。

薛寒边打边骂,声音如同洪钟般震荡着空气,但是他仍旧愤怒难平。

“无常,你他妈的还是不是我兄弟?居然连我的女人也敢碰?你赶快给老子滚!咱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夏雪嘤嘤哭泣着,如同落雨的梨花楚楚动人,扑进薛寒怀里,哭喊道:“老公,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从前跟你说过,他对我心怀鬼胎,你还不信我!”话刚说完,夏雪又放声大哭起来。

此刻,单间里面的人都跑出来,在洗手间的门口围观。

“无常”抹了一把从嘴角渗出的鲜血,狠狠地瞪视着夏雪,转向薛寒说:“你我兄弟多年,可以共生死,你竟然为了这个臭婊子打我?大哥,我告诉你,今天是夏雪这个贱人勾引我!他分明是有意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对她要加小心了!”

夏雪并未辩解一句话,只是啜泣着把自己的手机送到薛寒眼前,颤声说道:“这个无常,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手机号,他刚才打给我电话,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呢?”

薛寒拿起夏雪的手机,看了一眼,愤愤地朝着“无常”狠摔过去,大喊一声:“你给我滚,再不滚开,信不信老子今天废了你!”

“无常”恨恨地起身,惋惜地看了薛寒一眼,扬长而去。

其他弟兄们,一起来解劝薛寒,让他回屋说话。

薛寒转身,看见冷忠沉默地静立在一边,皱着眉头对他说:“冷忠,你送夏雪回家!”

夏雪知道他是薛寒的铁哥们,很放心地上了他的车。没想到这一路上,他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望夏雪,眼神直勾勾的,令夏雪不寒而栗。车开到半路上,他说要下车方便一下,将车停在一片树林边儿。

夏雪拉扯着薛寒的衣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薛寒狠狠地甩开,说了声:“你给我滚!”

夏雪忧戚满脸地上了冷忠的车,在后座上抹着眼泪。可是,冷忠并无半句言语来安慰她。

回忆至此,夏雪再度回味“无常”在七夕之夜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觉得心头呼呼地冒凉气。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