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纸巾
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杜念倔强地站直身体,含泪的杏眸里酝着怒火,咬牙切齿般地恨着:“为什么一个带着生父不详的野种、恬不知耻的荡-妇,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抢走我的爱人?!”
“唐悦如,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杜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掐得她的手臂都出了红印,用力地摇着:“唐悦如,你告诉我!你说啊!为什么?!”
对方眼底里的绝望让她不忍对视下去,唐悦如撇开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仓皇地撤回手,杜念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她明白的,跟陆然在一起这么多年,哪怕再深情缱绻的时刻,他也从未说过:念念,我爱你,我会娶你。
五年来一直奢望着自己可以等到这三个字,可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配角,无奈入戏太深,怎么都做不回真正的自己。
陆然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她一直都知道,却一直可笑地做着一个滑稽的替身。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欺骗就有人被骗,有人深情就必然有人负心――爱一个人却没爱到,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看得很清楚,比如杜念对陆然,比如她对顾非白。
只是,她忽然觉得,杜念流着眼泪无助抽泣的眼神,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杜念,对不起。”唐悦如静静地看着她。
“唐悦如,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争不过你,我认输,可是……”渐渐冷静下来的杜念深吸一口气,忽然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含泪的眼眸定定地凝望她:“可是……我怀孕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一瞬间地,唐悦如思考无能――杂乱的回忆纷至沓来,被人强行按住四肢灌药的情景噩梦般地重现眼前。
“唐悦如,为了不让我的孩子成为你们婚礼的绊脚石,我打掉他怎么样?”
“不要。”她下意识地摇头,那是一条命。
杜念凉凉地讽笑了一声,看着她魂不守舍的失神模样,眼底却忽而划过一丝怨意:“唐悦如,我听陆姨说……你的身体已经很难再怀孕了,若我真把这个孩子给打掉的话……依着陆然的个性了,等跟你结了婚,他们陆家就彻底断子绝孙了。”
杜念毫无感情的口气听得她四肢都开始觉得无力到发凉:“杜念,那就把宝宝生下来。”
每一个孩子的降临,都是等着被母亲疼爱,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被嫌弃着,朝不保夕,也*天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虽然正确的做法,应该鼓励对方打掉才是,可这么残忍的话,她说不出口――毕竟,是她对不起杜念在先。
“生下来?”杜念的笑声更为冰凉:“唐悦如,那你把陆哥哥还给我好不好,你不要跟他结婚好不好?”
唐悦如用力闭上眼睛,浑身的脱力之后,她摇了摇头,理智地回答:“不行。”很残忍的单选题,对于杜念的孩子,她应该算得上是一个间接的谋杀犯。
她的手仍旧放在对方的小腹上,隐约竟像是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那般。
“那不就得了?”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杜念脸上除了凄惶之外,早已没了失望:“唐悦如,其实不用你告诉我怎么办,我现在就来告诉你,该怎么办。”
手腕被她握着一直被拉到对方的肩头,唐悦如一时之间竟不明白杜念要做什么。
“要么生,要么死――我再也不做任何人的替身!我的孩子才不要做什么野种,我会亲手杀了他!”
亲手杀掉彼此的孩子,一个女人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那么恨,那么恨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杜念松手的时候,唐悦如的手还置在对方的肩头。
纤弱的身体开始往楼梯下倾斜摔倒的时候,她的瞳仁狠狠一收,下意识地抬手去拉杜念的衣服,却意外地看到对方的唇角竟绽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怨毒的眼光落在她的身后。
她惊然转眸――时间像是被一瞬间地定格,安全通道大敞的木门内,站着一脸愕然的陆倩。
遽然回身,看着眼前这一切,连心脏都像滞在了胸腔里――二十级的大理石楼梯下,杜念浅粉色的长裙上,殷红的血像是一朵一朵梅花绽开。
病房里,只余了鼻端是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唐悦如安静坐在病床头,看着从昏迷里转醒的杜念,缓缓开口:“杜念,你知不知道到上天给你一次做母亲的机会,其实很不容易。”至少于她而言,这样的机会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哪怕真能怀孕,她的身体状况也未必能顺利地将孩子孕育出来。
俏丽的脸纵然白像是一张纸,可杜念的眼里却闪着越来越锐利的怨毒和嘲讽:“我恨你,我也恨陆然――我死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之后,她又凉凉地冷笑了一声:“呵,你知不知道陆姨盼孙子盼了多久,可就在刚才,她亲眼看到你推我下楼,她还会让你跟陆然结婚么?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平置在被端上的拳头,青筋绷露,杜念眼里的疯狂带着恨。
“我是对你心存愧疚,但这并不是我可以容忍你算计我的理由。”唐悦如只是眨了眨眼,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微凉的手指擦过杜念的脸颊,竟是慌得对方浑身一颤:“初时,我确实有些心软,可眼下我觉得,像你这样会拿亲生骨肉来陷害别人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纵然唐悦如面无表情,眸色寡淡,可她直视自己的时候,杜念承认,眼前的女人,无形之中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她骤然心虚之下,紧紧咬住下唇。
“杜念,恐怕你是不知道的――陆然他,有非娶我不可的理由。”外公病逝前立的遗嘱,恐怕也只有那几个当事人知道。
杜念苍白的脸开始慢慢涨红:“不可能的!”
不去理会对方的愤怒,唐悦如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以一种很平静的口气从容地开口:“杜念,不要再对我尝试做这种事情,我一定会跟陆然结婚,届时……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