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戒指
扁了扁嘴,乖乖地把戒指上缴之前,老实的唐可不忘冲她解释:“那个爷爷送我的,我没有偷偷拿的意思。”
“妈咪知道。”低眸看着手心里那沉甸甸的扳指,再看看那蓝丝绒的戒指盒,唐悦如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唐晋今天的一番话终于让她明白,他一如既往地不要她这个女儿,她再热心着,也是徒劳,那么为了小可,是不是应该重新给孩子一个家?
只不过这个对象由苏及陌变成了顾非白――孩子应该很容易就接受顾非白,而她也愿意重新去尝试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她微有害羞地咬唇,轻声说道:“顾非白,我现在去把这枚玉扳指还给唐晋,从今往后他是死是活,唐家是盛是衰,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想离开A市,这一辈子都不再回来了,你跟不跟我一起?”
顾非白微微一怔,旋即唇边的笑纹开始加深――这算不算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唐悦如说得最听动的一句情话?
浓眉之下,他笑眯着眼,棱角分明的五官委实好看:“今天可是你约了我,所以,这一辈子都不准甩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这是威胁?”她含笑反问。
“我很认真的。”顿了顿,他敛了笑,黑眸定定地凝着她。
有一瞬间,什么都想放弃了,地位金钱尊严以及那些汲汲营营了五年的抱负,全部都想挥开,早晨那种一家三口的温馨,让他想要尝一辈子。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一辈子有多长,再痛苦再漫长也久不过自己在国外的五年,再绝望再黑暗也比不过自己在国外地狱般的五年。
“好。”她释然笑着点了点头,说罢便开门下了车。
她的背影拐进了住院部的大门内,他缓缓收回转冷的视线,掏出手机发邮件:“妈咪,我快要成功了,而且是最好的那个方向,可以让律师团做准备了。”
唐晋既然不想再见她,她也并不打算再跟他有所照面,来到十楼的特护病房门口,房门虚掩着,透过窄小的门缝,隐约能够看到病房内弥漫着消毒药水味道的白色枕巾和被套,以及那张轮椅和椅上的男人。
她正打算随手抓个护士让人帮忙把玉扳指给送送进去,可门内忽然传出的对话,却让她脚下一滞。
“斯景,那么按你的意思是,让我卖女儿不成?”唐晋的声音一如方才那般,透着手术之后的嘶哑和无力。
“正是,玉行现阶段的资产状况,我想,唐伯伯应该比斯某清楚很多。”这个男人的声音,正是今天早晨在电梯里听到的那个律师。
她站在门口,这个时候理应离开,毕竟听人墙根不是什么好习惯――可话题落在自己身上,落在这个同样让她头疼的婚约上,不管怎么说,驱逐好奇心这个举动对唐悦如而言,很有难度。
“可我家阿如不愿意嫁,难道还硬逼着她么?”唐晋哑哑一笑,有些无奈。
“有何不可?”戏谑的反问声确确凿凿从斯景的嘴里吐出来,虽是打趣的口味带着一丝笑,可言语里透着的冰冷和生硬,毫无情感可言。
于斯景看来,这抽约,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一笔交易,一笔买卖。
更何况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因为律师,本就是一个最无情的行业。
她无声地靠着门扉边的墙壁,面无表情地听着――斯景的论调,她这五年来,听了不下百遍,早就习惯了。
“斯景,我既然五年前已经决定把她赶出家门,我既然已经尝试过让她打掉小可嫁给陆然……早就料到了她的脾气,阿如自己既然有自己的选择,那么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尊重她的选择。”
唐晋长长的叹息,却听得她愕然不能置信――唐晋尊重她的选择,从何而言?只不过是这五年来的形同陌路,不闻不问罢了。
明明一个小时以前,还那么冷酷绝情地叫她滚。
“阿如若不愿意嫁,我就把她赶出家门……我跟她,若是老死不相往来,那么她和陆然的婚事,我就有理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从道义上而言,我作为陆鹤的女婿,怎么都得满足我岳父的遗愿,站在陆家那边不是?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僵局,我只要一天不承认悦如是我女儿,那么陆唐两家的婚约就被摆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陆家单方面的逼婚,未免就势单力薄,而少了我这边的压力,阿如她爱跟小可怎么样都可以,不是么?”
唐晋长长的叹息声像是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胸口。
“斯景,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既想利用陆家的财力来守住唐家的基业,又想让我的女儿和孙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而现在,我感觉,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手心里的玉扳指像是一块烙熟的铁,烫得她全身都疼。
病房内的沉默像是一顶黑云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这一场负累的婚约,只有她一个人被压得无法喘息,可到今日才明白过来,唐晋一个人到底替她分担了多少的压力。
她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壳里,一动不动,和小可两个人偏安一隅,可唐晋却独自一个人拖着病体,肩上压着一个马上便要分崩离析的玉行。
“斯景,你有没有看见过我孙子?实在可爱的紧。”唐晋满足的低笑声刺得她的心都狠狠揪起。
“我跟阿如,已经坚持了五年了,过了今年的八月份,过了最终的婚期,婚约便再也不起任何效力……再挺一挺就好了――媛媛去得早,也许我唐晋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斯景,如果这次我挨不过去,撒手西去,能不能请你替我照顾一下阿如?”
“这个自然――唐伯伯放心交给我便是。”
她不能置信地踉跄一步,心头绷紧的弦“砰”地一声被拉断――病房里的那个男人不是唐晋,唐晋明明那么毫不留情地打过她,唐晋明明冷眼睥睨着她骂她不知廉耻,唐晋明明叫她带着那个野种滚,滚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