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歧义

倒是病房内卧床充柔弱装娇贵的某人托着下巴冲着她笑,很熟稔地问道:“悦如,可以一起回家了么?”

一起回家――真是充满歧义的四个字。

顾非白墨玉似的眼里,满是玩味的神色,极戏谑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她拧眉抬眸,对上苏及陌一脸的挣扎和慌乱,不安的念头忽地便冒上脑海――基于顾非白那天口没遮拦地朝陆然丢出两人正在同居的信息,唐悦如的第一个判断,对于苏及陌这反常的反应,姓顾的这家伙肯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如,我……还有事,先走了。”苏及陌言辞闪烁,支吾了一句,竟是连看都未看她,闪身便出了病房――他离开的背影脚步虚浮,很明显的焦乱,却看得她心头一颤。

“你……跟他说了什么?”小可在场,她不能太过严厉,沉下声来,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慢条斯理地下了床,顾非白将她堵在门口,却压低了声音――确保两人的对话不被孩子听到。

“我只是告诉他,你自小便有婚约在身……”既然她犹豫,她下不了决心,那么就由他来向苏及陌做出回答――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绝对不允许她跟旧爱死灰复燃。

“我只想劝你,不要去招惹这种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的旧爱。”也不是没有想过用温和的方式解决,不过“曲线救国”的成效有些慢,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去等。

“你凭什么管我?!”果然是这样!

她气得咬牙切齿,攥紧手里医院的收据单,狠狠地拍在他的身上,决然转身便追了出去。

心里窜出的那团火苗越烧越旺――她最是讨厌顾非白用那种所谓的“事实”,那种由他本人捏造出的不可抗的现实存在来误导他人,陆然如此,现下故技重施,对苏及陌也是如此。

她看明白了,顾非白其实在变相地控制她――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把自己那些别有用心的想法和用意,不动声色,亦或者有有理有据地强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迫使她按着他给出的方向行走。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做法,让她反感,无比厌恶。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顾非白原本谑笑着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微哼一声,不屑地低声讥诮道:“我真是不明白,一个听到你有婚约就退缩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不悦地转身看着爬在床上打着哈欠午困的唐可,他戳了戳孩子的小脑袋:“小可,你妈咪若是跟刚才那个叔叔结婚了,怎么办?”

真是很不爽的感觉,他居然需要到孩子这边来寻找安慰。

“小可,你妈咪若是跟刚才那个叔叔结婚了,怎么办?”抱起唐可,他沉着脸,心里有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孩子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待想明白了顾非白口中那个“叔叔”是何许人也,才揉了揉大眼,皱着眉头老气横秋地看着他,或者说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厄……还是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唐可郑重无比的态度又让某人联想到了某天下午,被这口口声声是“明眼人”的小鬼给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顾非白悻悻然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肯定又是被你抛弃的那一个。”

“怎么会呢?”唐可抬起小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摸小狗似的帮一脸沮丧的某人顺毛:“小白,相比较那个医生,我绝对支持你。”

纵然唐可的回答让他意外了半秒,可那只在自己头发上揉啊揉的小手却让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磨磨牙,小可的举动,显然把他当成了一只傲娇的宠物――小鬼一个,没大没小,全让她给教坏的。

因着前车之鉴,顾非白倒没有过早地表现出欣喜――他得防着唐可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万一来个先扬后抑,白白地让他空欢喜一场,他又不得如上次那样郁闷死?

拉开唐可放在自己头顶上的小爪子,牢牢地捏在手里,顾非白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支持我?难道……是以为我长得比那个叔叔好看?”

顾非白心里虽然鄙视唐可这种“以貌取人”的评判标准,可眼下,相比较苏及陌,他对于自己的长相还是抱了极大的信心。

“唔……”摸着怀里新到手的蝙蝠侠模型,唐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白,你要知道,我对医生有天生的排斥感,我看到医生就害怕,脚底板心儿都觉得凉凉的。”

他从小不喜欢闻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从小就不喜欢看到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医生,拿着尖尖的针头,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唐可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吧。”被唐可这个奇怪的评判标准再次打败,悉知真相的顾非白瞬间无语,医生……于他而言,可真是一个毫无竞争实力的职业。

“你这是什么反应嘛!”唐可扁了扁小嘴,感慨道:“妈咪说我是早产儿,才八个月就出生了,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就生病,然后住院,天天都要打针,看到医生就会哭……哎,悲惨的遭遇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所以,你让我怎么喜欢上医生嘛!”

唐可前半句话听上去很苦情,可为什么后半句的老气横秋,却听得他差点没笑喷出来……豆芽点点的小个子,还真得是一颗很幼小的心灵。

“这些事情,都是你妈咪跟你说的,然后你再适当想象,添油加醋?”他挑着眉,一脸戏谑地反问――唐可今年才四岁,顾非白自然是可不信,以这小鬼的记忆力能追溯到刚出生的那几个月。

“是啊。”小可重重地点了点头,收起一脸的哀思之意,敛了敛眸,大大的瞳仁忽地便暗了暗:“我每次不听话的时候,妈咪就喜欢忆苦思甜,说当年生我的时候,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差点儿一尸两命,说我活下来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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