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前

她晚上明明想起来了,很久以前,顾非白自己有喜欢的人,他爱的,并不是她,五年前他亦不愿意娶她的。

忽然之间,心里某块地方居然有些介意,晚上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那些年少的记忆只要一回味,就有些莫名的酸涩,唐悦如皱眉,有些不能确认,她这是,在吃醋么?换言之,很在意顾非白的喜好?

他脸上的笑意忽地一停滞,生硬地僵在脸上,好半响才静静地敛下眸,黯然叹道:“曾经是吧。”

她一个人专心地开车,却不再答话――果然如此,也难怪今天晚上她会那么突兀地回忆起那一句话:“哪怕亲了你,我也不会娶你的,我自己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那么,他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种温柔可人、娇弱得让人途生保护欲的女人吧?

“不过人呢,是会变的――变到,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落下车窗,顾非白看着车外飞快掠过的夜景,迷得人眼花,晃得人心乱。

人是会变的――这句话,她第二次听他这么说。

“可唐悦如,失忆前后,你却一成不变。”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能不能不要那么要强,不要那么聪明,也不要那么骄傲。若是这样,中学读书的时候,可能追你的人会更多。”

他双手环胸,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背惬意地靠在沙发座椅上,拿眼角的余光戏谑地打量她精致的侧脸。

她目光寡然,静默不语――她喜欢自己的性格,执拗要强地可以跟家里人对抗,偏执坚韧地可以一个人将唐可护在自己的保护伞下,足够骄傲到可以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而这五年来,横空出世的顾非白却是唯一一个例外。

只因,他以唐可为挟。

“到了,下车吧。”甩走心头的无奈,抵达医院的时候,唐悦如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唐家那辆林肯加长,挂档的手心紧张得微微渗汗……唐晋他,到底怎么样了?

“留院看几天吧,又吃海鲜又喝酒的,本来就是过敏体质,照顾不当很麻烦,再说哪怕身体受得了,你的胃也不行,忌生冷记得三餐准时,知道没?年轻人,身体还要爱惜着点。”急诊室的医生麻利地从一脸萎靡的顾非白嘴里取出温度计,翻了验血单,草草地在病历卡上写了就诊报告,便让唐悦如去住院部缴费。

偌大的一个特护病房里,就住顾非白一个人,委实有些奢侈。

打了吊瓶的他,躺在病床上,倒也挺老实着没有造次。

唐悦如强压下心里头那丝杂乱的情绪,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去乱想唐晋的病情,便找了话题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既然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为什么还要吃鱿鱼,直接开口不就行了么?”

都这么大的人了,她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不需要像小可那般,时刻需要人盯着。

他用眼尾戏谑地扫向她,浅语笑道:“唐悦如,我们两个不过黄盖跟周瑜罢了,你愿打我就愿挨,既是你喂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有拒绝的道理?”

旋即顿了顿,顾非白挑眉看着她冷冷的一张俏脸:“倒是你,你爸爸就在楼上的手术室里,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傻呆呆地坐在我旁边坐了半个多小时,若是寻常,你肯定拿小可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为借口跑了吧?”

她低着头,没理他――这个多嘴的男人,真是好管闲事。

凉凉的眼风扫向她的沉默,顾非白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现下,你以前的相好出现了,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你是为了在我身边守夜。”

说罢极不甘心地撇开头,幽幽的目光落在窗外皎皎明月上――现实跟理想有差距,他是明白的,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真得把他忘得那么干净,更要命的是,她还移情别恋。

想到这一点就来气。

“顾非白,我上去干嘛?唐晋他早就说了,没我这个女儿,万一等会儿我上去碰到刚出手术室的他,不凑巧地又把他给气进去,岂不是罪大恶极?”她低着头,说得轻描淡写,可空洞的眼底终究是没什么神。

见她主动搭理自己,顾非白显然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又劝了一句:“我记得你十岁那年夏天生水痘,丑到谁都不让见,只有你爸爸一个人端茶送水地伺候你,真是没良心。”

“我是没什么良心。”她惨笑一声,难得不反驳他:“所以,我现在回家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决然起身,她的后背挺得笔直,走得很干脆,越过门口之际,却连脚步都未曾停过半秒。

看着她离身而去的背影,顾非白扬唇对着空寂寂的病房揶揄了一句:“口是心非――若是真得那么放得下,又怎么会送我来医院?”

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右手按住左手手背上的针头,极利落地一把将吊针拔出,顾非白掀了被子起身,所幸没有查房的护士,轻轻松松地便寻到了她的位置――推开五楼安全通道的木门,他只稍抬头便能看到在六楼楼梯口那个徘徊的身影。

他弯了弯唇,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上去揭穿她故态的“冷漠”,却听到六楼的安全门被“吱”地一声推开――映入耳的那个声音,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小如。”

顾非白伴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挑了一个最适宜“捉奸”的位置,安安静静地便等着――哪怕不用抬头,他只要看看通过灯光导下来映在墙面上的两片影子便能知道两人在干些什么。

“及陌,我爸爸怎么样?”

听到楼上那个急切的询问,他扬了扬唇,暗暗腹诽道:看吧,我就知道。

不过居然那个男人叫“及陌”――顾非白皱眉,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苏及陌摇了摇头,冲她宽慰地笑道:“今晚的手术很成功,如果伯父对这一批药物没有不适反应的话,休息一段时间,马上就可以动手第二期的手术治疗,问题基本不大。”

听他这么一说,唐悦如吊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稳稳落下,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浅声道谢――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话,不免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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