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心软
我越是打得狠,甄帅就越是抱我抱得紧。我捶得手都疼了,他愣是一声儿不吭。
最终,还是我心软舍不得再捶他,发泄完也就过去了。
轻推开甄帅,我擦一擦泪湿的眼睛,沙哑着声音问道:“疼不疼?”
这时甄帅才呲牙又咧嘴,扯着脖子嚷嚷:“疼!疼!疼死了!姐,你手劲儿又大了!”
我啐一口:“呸!你欠揍!”
熟悉的场景窝了我的心,一切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儿。甄帅从小儿就说我手劲儿大,每次我打完他,他都这样儿嘴上嚷嚷疼,却从来不还手。就算我再生气、打他打得再狠,他也不打我半下儿。
母亲绕到甄帅身后,双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地按揉,流露慈爱温容。
久违的慈和重现眼前,我怔然。自打父亲走了以后,我极少能在母亲脸上看见慈祥。特别是甄帅入狱的一年多里,我始终看见的是母亲的憔悴和悲绝,哪怕一丁点儿有关慈祥的也看不到。现在,慈和又出现了,我却觉得太陌生……比梦境还不真实……
母亲给甄帅揉完后背,我们一家三口儿坐下。母亲和甄帅坐一边儿,我坐他们对面儿。
打开食盒,饭菜香味儿扑鼻。甄帅看一看、闻一闻,就知道――
他指着一荤一素,说道:“这俩菜是妈炒的,色、香、味俱全!”
指向一转,他看一眼我,说汤:“大骨头汤是姐熬的!”
他说对了,可我不高兴,反驳:“为什么菜是妈炒的,就不能是我炒的吗?”
甄帅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当即喷笑:“噗――姐,你别逗了!你就熬汤特好喝,炒菜难吃死!”
闻言,我登时脸绿,抑郁!我做饭也有9年了,可就邪门儿,不论我怎么炒也炒不出一道好吃的菜。相同的食材,母亲随便炒一炒就好吃,我一弄就让人没胃口,就连最简单的拍黄瓜,我和母亲拍出来的味儿也大不一样……
见我一脸纠结,甄帅存心气我:“姐,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真没有炒菜的天赋,歇了吧~~~”
桌子底下的脚伸出去踹他小腿,我怒:“废话真多!吃!”
“嘿嘿~~~”甄帅把腿一撤躲开我,拿起筷子吃午饭。
我瞪着桌儿上的炒菜,嘴唇抿成一条线儿。可恶啊可恶,为什么我就炒不好了?!
看甄帅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家做得饭菜,这对我和母亲来说是一件满足的事儿!天知道我们多想一家人能坐在一张饭桌儿前吃饭,吃完饭再一起出去溜弯儿,这种平平淡淡却又不缺乏温馨、恬静的生活是我一直所向往的。
唇边荡漾着暖暖的开心,我和母亲笑望着甄帅,看他香香地吃饭,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心满意足……
甄帅是大胃王,他的胃就像猴皮筋儿一样能抻能缩,收放自如。他把我们带来的饭菜一扫而光,大骨头汤喝得一滴也不剩!
吃完饭,他单手抚着自己的胃,眯着眼睛回味无穷:“还是家里的饭菜最香啊,吃得真爽~~~”
母亲抽出面巾纸擦拭甄帅泛着油光的嘴,一边儿擦、一边儿打探他的情况:“小帅,你现在的伙食还跟以前一样儿吗?”
甄帅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他看看母亲;又看看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妈、姐,我现在的伙食跟以前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打那天有人给我重新安排了生活以后,我一天三顿饭有肉、有菜、有汤,每天换着花样儿来,没重的!
我每天还能吃到新鲜的水果儿,喝到新鲜的牛奶和酸奶!一开始我屋儿里就只有一张床,可头半个月的时候儿忽然又有人给我送了冰箱、电视和沙发!冰霜里吃的塞得满满的,电视给我解闷儿!”
说完,他抚胃的右手猛地放在桌面上一按,怪异之中透着费解:“妈、姐,我这不是坐牢啊!待遇突然间变得这么好,太恐怖了!!”
听完甄帅的诉说,我和母亲全惊了!我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醒目的震愕!
我靠,不是吧
心头湿湿的、痒痒的、麻麻的,像被一只小猫咪调皮地舔了一口。湿、痒、麻过后,我心跳丢掉一丝规则,跳律变得微妙了起来。头半个月,那正是我回国的时候儿!
体内的血液猛地一热,现在,就是现在,我想见邱天贺了!脑子里一点儿原因也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见他!我想一瞬不瞬地注视他!他给的特权又多了!!
甄帅指尖抓一抓自己光光的脑袋瓜子,十分困惑地问我和母亲:“妈、姐,究竟是谁给我安排了这么好的生活?!那人有什么目的?!我突然间生活变好了,是福还是祸?!”
一连三问,我都不能回答,所以我只是茫然地摇摇头,一字儿不说。
母亲皱着眉,困惑和费解不亚于甄帅,由母亲回答:“我跟你姐也不知道是谁,我们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任何一个人有这个可能性。我们打算看完你以后再去问问监狱,看是谁帮了咱们,这么大的恩情咱不能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和母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甄帅懵头转向儿地点点头,聪明地不问了。
一家人之间不需要提前刻意的打招呼,就这件事儿而言,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戏。而这戏,做给邱天贺看。
我敢说,等我和母亲走了以后,监狱马上会把监控器拍下的画面拿给邱天贺!
我们仨暂且放下好心人不谈,聊别的。
一边儿聊、我伸在桌子底下的双脚一边儿轻轻地动起来,右鞋往左脚鞋面儿上一下儿一下儿地蹭……
蹭着蹭着没了阻力,我知道鞋花儿掉了!当即,叫一声儿:“哎呀。”
我没头没脑儿一叫,母亲、甄帅停止交谈,同时看我、问:“甜甜(姐),怎么了?”
我收回伸出去的双腿,弯腰朝桌下看去。见状,母亲、甄帅也跟着往桌子底下瞧。
鞋花儿掉在下头,桌儿不窄,我单凭弯腰是够不着的。离开椅子,蹲身,我半个身体探进桌儿下,伸手去捡鞋花儿――
此时,我上半身全在下头,监控器只能看见我在桌儿外的半个身子,我就借捡鞋花儿的机会仰脸朝桌面底部看去……果然,在脸上方瞧见了安装的窃听器!
确定了就行,我不在桌儿下耽搁引人怀疑,捡起鞋花儿撤出来,坐回椅子。
我朝母亲、甄帅晃一晃手里的鞋花儿,发牢骚:“鞋花儿掉了,真不结实,这双鞋是我6月份儿刚买的!”
母亲眼底掠过一丝迟来的了然,她这时总算明白我为什么要扣松鞋花儿了!
母亲配合,说落我:“我说让你买双好点儿的牌子鞋,你就不听。你说你买这便宜货有什么用?穿都穿不住!”说完,她看一眼我右脚的鞋花儿,续说:“回去以后把右脚的也一起粘了,省得过几天又掉!”
母亲的训斥说进我心坎儿里,我真想抱住她大大地亲一口!
挨了说,我把鞋花儿装进裤兜儿,尴尬,不说话。
小插曲之后,母亲和甄帅继续聊天。
…………
探监俩小时,这跟别人探监比起来已经是相当大的宽松了!
时间到,屋儿外有人敲门提醒:“时间到了,探监结束,家属出来。”
我、母亲、甄帅站起,三人朝门口儿走。
走一半儿时离窃听器远了,我停下脚步,朝甄帅张开双臂,甄帅低下些身体和我拥抱。
左脸贴着甄帅的左脸,我用他的脸帮我挡去监控视,趁机附唇在他耳边儿轻声絮语:“一切顺利,桌儿下有窍听器。”
说完,我明显地感觉到甄帅揽在我腰上的手掌紧了紧。这一紧,我就明白他听见我说什么了!
我们不动声色地松开对方,我拍拍甄帅的右肩,放开声音:“小帅,我跟妈先走了,下次来时再给你带好吃的。”
甄帅一脸谗相儿,提要求:“菜和汤,我都要!”
母亲食指轻戳甄帅脑门儿,笑骂:“吃货!”
“嘿嘿~~~”甄帅笑,拥抱母亲。
屋儿门开,外头站着两名监狱人员。一人带走甄帅,一人领着我们离开小屋儿。
来到外头,监狱人员停下脚步,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和母亲:“你们不用费心思打听是谁给甄帅安排了好条件,安排的人不想让你们知道。”
闻言,我和母亲面面相觑。
我心说:‘邱天贺,你真绝!’透露一点儿会死啊?非得捂这么严实!
监狱人员抬手朝大门儿方向一指,说道:“你们该走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和母亲也不能太执着。浓浓的失望爬上脸庞,顺从地离开监狱。
8月14号,礼拜六……
站在更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我越想砸镜子!
长发披散,一对儿猫耳朵式的黑色发卡戴在头上,猫耳儿边缘围绕半圈儿嫩粉色柔软小绒毛儿。
手往后一扫,我抓过屁股后头的猫尾巴在手里郁闷地揪,边揪边苦着脸说道:“桑姐,你别说了,这身儿衣服真变态!你说咱们客人怎么了?为什么越来越重口味?!猫宠,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女人叫桑晓,她就是变装咖啡厅那个有后台背景儿的老板娘。别看她已经30岁出头儿,保养的相当好!她往我身边儿一站,像我姐!
桑晓从我手里拿走猫尾巴甩去我身后不让揪,笑吟吟:“顾客是上帝,顾客有要求,只要不过分,咱们都要尽量满足。客人有要求,咖啡厅才能经久不衰。什么时候儿客人没要求了,咖啡厅也就做到头儿了。”
我张了下儿嘴,反驳不了,发完牢骚还得应着:“这倒是,桑姐看得透彻。”
桑晓转身走去桌子,从皮包儿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儿给我,说道:“这是你6月份儿和7月份儿的工资。”
我抬眸看一眼桑晓,接过信封儿,疑惑:“不是都打卡里吗,怎么这回给现金了?”
桑晓:“笔记本儿坏了,转不了帐,我没时间去修。别人6月份儿的工资早发了,你去马尔代夫耽搁,这才两个月一起给。”
我“哦”了声,打开自己的更衣柜儿,把信封儿装进包儿里。钱不用数,桑晓从来不亏待员工,就算是我这样儿做兼职的也没少给过。
关好衣柜儿转过身,我瞧见桑晓掩嘴打哈欠,脸上有着些许疲惫倦色。我上前两步,问她:“桑姐,昨儿没睡好?”
桑晓用中指指腹抹一下儿眼角,擦掉困泪。“昨儿晚上酒会闹到半夜才散,缺觉犯困。”
我:“你去休息室里眯一会儿,过了困劲儿再起来。”
桑晓摇头,从桌儿上拎起皮包,说道:“不眯了,一会儿有客人来谈生意,谈完再说。”
桑晓在前、我在后,走出更衣室。
玻璃窗外,一辆白色宾利子弹一样射进我的视野,靠着咖啡厅这边儿的马路牙子嘎然骤停。那疾猛的速度像飓风,刹车声儿响刺耳膜!
白宾利冲击我眼球儿,刹车声儿震我双耳“嗡嗡”响。右眼皮“突”地一跳,一股不详之感陡然高升!
宾利制造出的动静儿可不小,引得咖啡厅里的客人们全透过玻璃往外看。
车门儿打开,一道健长身躯映入眼帘。都不用看长相儿,单是一个影儿已经让我脸绿!
花花二少转过身,脸朝咖啡厅,桑晓一声愕语:“不是吧?弟弟?!”
弟弟?!我心里打了个突儿,下意识侧头看桑晓,脱口问道:“桑姐,那是你弟?!”
“不是亲的。”桑晓给我四个字儿,拎着皮包朝门口儿迎过去。
看她上赶着的那股劲儿,我条件反射想到的就是――邱氏是她的后台!
这念头儿刚冒出来就让我否定了,邱家白道儿,就算邱权是S市公安局长也管不了别人开不开变装店,所以不是。能让那些效仿桑晓的店关门倒闭,非得黑势力才行!
我否定的工夫儿,邱天贺已经进门儿。
桑晓热情地拉住邱天贺的手,不敢相信:“天贺,我没看错吧?你居然会来我的咖啡厅!”
邱天贺把自己的手从桑晓手里抽出来,一伸胳膊揽住她肩头,嘴上抹蜜:“瞧桑姐说的,我就不能换换口味儿也来体验一下儿姐这儿的特殊风情?”
桑晓不上当,抬手摸他脑门儿,担心:“你是哪根儿神经不正常了?没发烧吧?!”
邱天贺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我突然就像虚脱的人一样浑身发软、发轻,脚下无力地错开半步,感觉体内像充了气儿进来似的直发飘。
“呼……”着实松一口气,我心里暗骂:‘邱天贺,这个杀千刀儿的色胚!三世淫棍就是你!’一套猫宠装扮,至于吗?他干嘛跟几辈子没见过似的?!流氓!色魔!龌龊!变态!呸――
我正垂着睫毛骂得欢,忽然肩膀被人一拍,耳边儿紧跟着响起桑晓的声音:“甜甜,戳在这儿发什么呆,去招呼天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