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天梯
这是——
大汉怔怔看着自己的拳头，落下时拳头前已空无一物。身后，自家小王爷也不见了身影。
近处只有一条与他们一样目光茫然的小狗。
他们都不见了。
光芒一闪，数千少年齐齐出现在一块平地之上。
四周空荡荡，不见外物。
唯有身前，有一条似乎直通天际，看不见尽头的台阶，有多少层，也无人能够数清楚。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踏上台阶，若能走上第三百层，即可通过测试，成为我天元宗的外门弟子；
踏上第五百层，可为内门弟子，享受比外门弟子高出数倍的待遇；
踏上第六百层，可直接入主宗，成为一名核心弟子。”
……
只要能登上第三百层，就能成功进入天元宗，从此拥有无限可能。
所以才有人说：
登天梯，一步登天！
“六百层之后呢？”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这样的声音，顿时引发不少知道内情的人哄然大笑。
“哈哈！刚这话是哪个傻叉说的？”
“六百层之后，他也真敢想！要知道天元宗已经八百多年没收到过一名能踏出六百层的弟子了。”
“就是，他那是痴人做梦！我估计啊，刚说话那人没准第三百层都走不上。”
“什么叫没准，他就是走不上！”
……面对各种或鄙夷或惊叹的话语，林仁尴尬地摸摸鼻子。
刚那话就是他问出来的，哪里知道会起这么大的反应。
苍老的声音明显也顿了一下，大概也惊讶于林仁的大胆，许久，才继续道：
“若有幸跨上第七百层，无论能否再向上走一层都可以成为主宗长老的记名弟子，待遇与核心弟子无异，但偶尔会得到长老的指点。并且层数越高，得到的奖励越高。
若能走出第七百层，走上第八百层的位置，可直接指定一名主宗长老，成为其亲传弟子。
若能走上第九百层，可直接成为宗主的弟子。
拥有成为下一任预备宗主人选的资格。”
“全部走完呢？”林仁忽然又道。
话才出口，林仁就知道自己错了。
边上人齐齐朝他望来，不如之前如水滴入油锅之中，轰然炸响，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小子，可真敢想啊！
成为长老的记名弟子、亲传弟子，甚至被宗主直接收徒，拥有竞争下一任宗主资格都不能让他满意吗？
无数人脑海中都被一句话占据：
无知者无畏。
任谁被千百人的目光齐齐注视，也会不自在，林仁尴尬地笑了笑，抱拳道：
“我只是说说，说说而已……”
苍老的声音似乎也被林仁打击到，险些被口水呛死。好不容易缓过气，微怒道：
“天梯一共九百九十九层，若能全部走完，传闻可见到开宗祖师的残灵，听其传道。并且，宗内金钟九响，我们将大开天元宗之门，长老与宗主同至，躬身迎接你这位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
怒气冲冲说完这句话，苍老的声音没了动静。
千百名少年望向林仁的目光更加诡异。
能把主持测试的宗门长老气成这样，也算是万年难得一见了吧……
咳咳，咳咳。
目光像一根根尖刺，林仁连连咳嗽，忽然心生一计，手指向天梯。
“看我干嘛？你们还不快上去，晚了天梯就没了！”
啊？
大部分人不知道林仁所说是真是假，听林仁这样说，哪敢继续停着，急忙往天梯上跑去，不多时，原本宽度惊人的天梯上挤满了人。
林仁牵着舒灵儿的手，隐藏在人流中，也走了上去。
一步一台阶，林仁与舒灵儿很容易走到第二百层。
体内灵气虽然被压制，但身体扎实的功夫底子还在，林仁背着舒灵儿到达第两百层后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台阶一层高三十公分左右，来参加测试的少年多数身高不过一米六，身体瘦弱，能走上第一百层者已是寥寥，能走到第二百层的人更是不过数百。而且大多数已是气喘吁吁，望着二百层之后的路，不敢轻易动身。
二百层之后，被一层薄雾笼罩，林仁自己也看不分明。
奇怪他们为何独独停留在第两百层休息，林仁思考片刻，也平定体内稍微絮乱的气息，迈步走上第二百零一层。
就在他一步迈出，走上第二百零一层，坐在不远处休息几名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
“嘿！我就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会上去的，你们还不信。快点，拿灵石出来！”
说话少年身边，几名与他年龄相仿的人顿时心不甘情不愿的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放入少年手中。
其中一人还道：
“真是一个傻子！看我们都在第二百层休息，他就感觉不到其中有古怪吗？哪怕找个人问问也好啊！”
“就是！他个白痴，就算不找人问后面是什么情况。他刚上到二百层，总得休息好再走吧？结果只站了一会就走上去了，我倒是看看，他什么时候会被人打下来。”
“我赌半刻钟！”
“嚯！你对这小子这么自信？”
“我赌一盏茶的时间！”
“我赌他撑不过百息。”
……忽然，有个声音弱弱地道：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已经休息好了，所以才上去的？”
额——
原本议论声纷纷的第二百层顿时陷入沉默。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林仁一步跨上第二百零一层，眼中顿时变了一个模样，从脚下这一层，一直到第三百层这个进入天元宗的最低层数，所有台阶，包括上面的人，都清晰可见。
但与林仁假想中的有些不同，几乎每一层台阶上面的人都扭打在一块，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双目都有些无神，或者说被心中某些强烈的念头控制住身体，做出一些平常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有的人赢了，有一嗅的时间目光恢复清明，向上走出一步，登上下一个台阶。有的人输了，身体被莫名出现的狂风吹动，眨眼落入百层之下，需要重新进行攀登。
看清楚场面的瞬间，林仁同时感觉到一道神秘力量投入心底，滋养心中的阴暗情绪，使它们蠢蠢欲动起来。
“哼！”
林仁冷哼一声，尚能动用的灵气顷刻间便将阴暗情绪一一镇压。
看来蔡前辈说得没错，天元宗首重心性，其次才重天赋。
从起点到第一百层，几乎没有难度，只要力气足够，就能上来。到了第一百层与第二百层之间，大半数人的力气耗尽，只有凭借意志力与毅力才能上来。
而第二百层到第三百层中间这一段，就是检验一个人心性的地方。
神秘力量会催生一个人的阴暗面，就算这个人平日里淳厚老实，从不与他人起争执，但只要心底有一丝阴暗的情绪，马上会被这股力量迅速放大，越往上走，催生的力度越强。
所以眼前才会出现几百名少年聚在一起斗殴的场面。
林仁侧身，躲过一名同处第二百零一层少年的拳头。
呵！林仁轻笑一声，看向攻击他的少年。
这种心性，在第二百零一层就压不住自己心里的阴暗情绪，恐怕就算入了天元宗，也只会在外门之中待到死，绝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林仁继续往上走。
果不其然，神秘力量投入体内的强度越来越大，灵气几乎快压制不住阴暗情绪，就要如火山一样爆发。
“呼、呼。”
林仁连喘两口气，看了看背后。
舒灵儿这个小毛孩子好啊！从小就被自己父亲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中怕化了，没见过外面混乱不堪的世界，心中自然没有阴暗情绪，也就无法被成长起来的阴暗情绪控制。
天真者无畏，无邪者无敌。
哪像自己啊！林仁摇头苦笑，有细小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两世为人，特别是上一世碌碌无为，拼搏半辈子还买不起一套房，最后更是在加班时猝死。要说自己心里不黑暗，鬼都不信。
不过，要让我在这里停步，绝不可能！
林仁瞬息间打开灵眼。
神秘力量只有当自己踏上新的一层后才会出现，并且在几毫秒内才进入自己体内，也就是说它并不是无处不在。
既然如此，它想投入自己心中，自然会是先从某处生出，再沿着一条线路过来，最后才进入自己身体里。
我如果看得见它，躲过去不就行了！
果然，当林仁打开灵眼，马上看见一道道红色光芒从天梯外侧出现并射出，一一飞向几名仍在努力向上攀登的少年体内。
看见神秘力量的出发点与飞行轨迹，林仁在心中好好计量一番，许久，又是一步迈出，走上第二百零二层。
……
天元宗，宗门前。
一名须发皆白，长须垂至胸空的老者正百无聊赖，坐在宗门前一张椅子上。在他身前有一面水镜，而水镜之中正是此时天梯中的情景。
想到刚刚一个小子的问话，白须老者依旧气得不清，嘟囔道：
“现在的小子，难道都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吗？”
忽然，水镜中有一个人吸引到他的目光。
白须老者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这小子，好像就是刚刚问自己话的那个人吧？年龄轻轻就敢问出那种话，似乎连登上第六百层之后的奖励也无法满足他的胃口，也不知道——”
白须老者表情猛地变得难看起来，看着镜像中的少年身影在台阶上左右闪躲，有时候甚至还主动后退一步，掉落一个台阶。
旁人只是觉得奇怪，他自己倒是知道真实原因：
“灵眼？居然还作弊！在不到第三百层就开始作弊，那么就算能通过入门测试也绝对走不上第五百层，成不了内门弟子！”
天元宗看重一个人的心性，所以，林仁在第二百层到第三百层之间这段路开启灵眼作弊，引起了白须老者很大的反感。
三百层之后，白须老者没有权力察看，就算有用各种方法作弊的他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听一些长老提过。
是以，白须老者第一次看见有人作弊，而且是在检验心性的这关，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哼！如果你能入内门还好，如果不能，我会让你知道一味投机取巧是没办法在修炼的路上一帆风顺的！”
看着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女孩的林仁，白须老者眉头拧成了一把大锁。
……
“呼！”
林仁重重喘出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落在第二百九十九层台阶上。
面前，是触手可及的第三百层台阶。
一个拳头飞了过来，林仁不慌不忙，侧身闪过。早在之前那些台阶上，他已遇到无数次这种情况，所以如今再碰见，躲避起来已是驾轻就熟。
眼看即将登顶的喜悦给了林仁力气，林仁破天荒想要还击一次。
握紧拳头，还未打在来人的脸上，林仁微微一怔，停住了攻势。
居然是蔡检！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你们以为我真的不敢还手吗？我这是在等！等到有机会的那一天，我会把你们全部杀光的，我发誓！”
“你们现在侮辱我，打骂我，别以为我不会记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跪下来，求我放过你们！”
……
“胖子！”林仁拳头改掌，拍了拍蔡检的肩膀。
蔡检双目血红，没有理会他，依旧疯狗一样不断朝林仁出拳。这是心中怨气极深，被神秘力量一勾动就成功控制大脑才会出现的情况。
“死！你们都该死！”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想了想，林仁伸出手抓住蔡检胳膊，把他带上第三百层。
刚上第三百层，林仁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体力尽复。与此同时，边上蔡检双眼也立即褪去血红之色，该为茫然。
“你——这里是。”
“这里是第三百层，我刚见你神志不清，应该没办法自己走上来，就拉了你一把。”
蔡检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他也知道，天元宗有考验心性的这一段路，他很难过去。
但他还是选择了天元宗，因为天元宗实力强大，在这里不怕被仇人惦记，对他进行暗杀。
他在赌他的意志力能压下他体内的阴暗情绪。
结果是很遗憾的。
之前九十八层都走了过去，唯独最后一层，因为看见了仇人之子，他顿时压制不住心中阴暗情绪，失败了。
还好啊，之前的灵石没有白给，那个人还是帮了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