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祠堂

“她爹,这可咋办?”

李氏吓得脸色惨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俺先出去挡一挡。”

陈志义比李氏稳了一些,大步往外走。

李氏急的在地上团团转,陈果儿看到她跑出去外间屋掀开锅盖,忍不住扶额。

“娘,锅里不能藏人。”

七郎抓住李氏的衣襟,她也似乎才反应过来,又慌张的跑进屋里。

陈果儿无视一团乱的家人,眼睛闪闪发光。在古代这种村里的宗族祠堂的权利甚至不亚于官府,否则就不会有浸猪笼一说了,此刻陈果儿倒是很期待去祠堂弄个清楚了。

陈家的院子里,院门大敞四开,穿着一身灰布直缀的里正带着一大帮青壮年男子,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听到声音的陈家人全部从上房里出来,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陈老爷子,有人昨天半夜看到你家老四两口子拉着陈果儿回来了。俺们谢家窝铺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还没进门,就犯了七出之罪的人。你们陈家当初在俺们村落户的时候可是下了保证的,现在把陈果儿交出来,我们要把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浸猪笼。”

里正声若洪钟,言辞凿凿,在他身后的众人全部跟着声讨。

“对,把人交出来,俺们村不允许这种不守妇道的人存在。”

“这……”陈老爷子脸上清白交错,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快步走到里正跟前压低声音,“里正,你看这是俺们自家的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陈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碎银子塞进里正的手里。

里正往身后众人看了一眼,推开陈老爷子的手,微微往旁边挪了一步,大义凛然的说道:“这可不是你一家的事,这关系到俺们整个谢家窝铺村,除非你们全家迁出村里,否则就要遵守俺们的规矩。”

里正朝身后一挥手,立即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分别往上房和东西厢房走过去。

“谢三哥,俺们家果儿真,真没在家,你,你不能进来。”陈志义双手撑在门框上,着急的看向陈老爷子求助,“爹……”

陈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拼命的抽旱烟。

“陈果儿就在西厢房,她跟俺们陈家没关系,你们把她带走吧。”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陈桃儿指着西厢房的门大声说道,在她旁边的陈杏儿恶毒的盯着西厢房。

“杏儿,你咋……”

卢氏站在陈杏儿身后,着急的看着女儿,想说话又不敢大声。陈果儿被带走,她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了。

“放心吧娘,俺心里有数。”

陈杏儿压低声音,给了卢氏一个安心的眼神,看向快速消失在大门口的八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陈果儿,这次你死定了。

“果儿,快,躲到箱子里来。”

李氏在炕上招呼了半天也没看到陈果儿过来,一转头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眼看着外面的人就要冲进来了,急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刻陈果儿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眼看着陈志义被两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推开,不慌不忙的走过去。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陈果儿无视几个壮汉,抱着衅的尸体堂而皇之的走出来,快速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里正的身上。陈果儿微微蹲下身子福了一福,落落大方,没有一丝慌乱。

“陈果儿见过里正大人。”

里正点点头,被陈果儿一声大人叫的心花怒放,原本沉着的脸也柔和下来一些。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轻咳了两声打起了官腔。

“陈果儿,你可知罪?”

陈果儿暗暗发笑,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陈果儿不知身犯何罪,法犯哪条。里正大人是我们村的父母官,在我们眼中跟阳山县的县令大人差不多,陈果儿恳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陈果儿的一顿马屁拍的里正飘飘然,他不过是一村的村长,连品都没有。现在陈果儿竟然拿他跟县令比,他怎能不激动?也因此原本打算抓住陈果儿直接游街,然后就浸猪笼的里正临时改变了主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那好,俺们谢家窝铺村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陈果儿不服,今天本里正就让你心服口服,去祠堂。”

里正大手一挥,指着人群中几个壮汉吩咐他们去找族老,随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陈家。

陈果儿跟在里正身后,被众人簇拥着来到村东头的祠堂,两世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宗族的祠堂。打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是古朴的木质房子,发黑的木头经历过岁月的洗礼。

三间正房比普通庄户家的房子还要大一些,外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套,房间里供奉着谢家历代列祖列宗的牌位。这里平时不住人,专门供族里或者村里裁决重大事情。

陈家虽然不是谢家本族的,但毕竟也住在谢家窝铺村,此刻几位族老都端坐在祠堂里。正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是族里辈分最大的谢三爷。

两侧坐着三个年纪都很大的老者,分别是谢五爷,谢八爷和谢九爷,都是族里最有身份的长者。

里正虽然不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但却是身份最大的,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找他。此刻里正走进祠堂,来到谢三爷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陈果儿被带进祠堂,陈老爷子身为陈家的当家也被安排在祠堂最后面,其余人等没有资格进祠堂,全部在院子里看着。

“陈果儿,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里正正襟危坐,学着县令审案的样子审视着陈果儿。

“里正大人,各位族老,我没有犯七出之罪,我是被人冤枉的。事发当天我的绣鞋丢了,是八郎偷走了我的绣鞋,昨晚八郎已经承认并指出是陈桃儿指使他的,只要把相关人等叫来一问便知。”

陈果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众人,清脆的声音飘荡在每一个角落。

里正点点头,让人把八郎和陈桃儿叫进来。

其余人虽然在门外,但是里面的事情也听的清楚,陈桃儿一进来不等八郎说话,就抢先指着陈果儿大声反驳。

“她乱说的,俺根本没有指使八郎偷陈果儿的绣鞋。”

“桃儿姐,你手腕上的镯子真漂亮,我记得昨晚这只镯子是戴在杏儿姐的手上吧?”

陈果儿冷笑的看着陈桃儿瞬间惨白的脸,以及她快速放下手,用袖子掩住手腕上镯子的动作,转向里正和几位族老。

“谁都知道李二狗不成才,我又怎么会放着官宦门第的赵家公子不要,却跑去找李二狗呢?试问没有人会舍美玉而就瓦砾的道理吧?而且李二狗曾经两次找媒人去陈家给杏儿姐提亲,而杏儿姐却要嫁入本来属于我的夫家,这当中的道理大家想想就会明白。”

陈果儿毫无惧色,侃侃而谈,里正和族老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沉思。

“她,她说谎,是她亲手把绣鞋给俺的。”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闷闷的男声,伴随着的还有吸鼻涕的声音,所有人全部朝着门口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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