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尘埃落定

苏静看着冯春波，没有说话，她相信冯春波肯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然后两眼看着手中的杯子，还把杯子在手里慢慢地转过来转过去，杯子里还有半杯茶水，她就那样像把玩一件珍宝一样，把玩着盛有半杯茶水的茶杯，好像那个茶杯真的就是一件无价之宝。其实，别看那只茶杯是青花瓷的，但是并不值钱。冯春波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苏静沉不住气了，她说：“我知道，你一直按兵不动。我也知道你骨子里的骄傲，我说的要求你配合我们，并不是要求你去跑官要官。我是想问你，如果有这么一种安排，比如说，在开发区升格以后，上边安排别人做管委会党工委书记和主任，安排你担任常务副主任，你的职级不变，还是正处级。你会怎么办呢？”

其实，苏静说的这种情况，冯春波早就想过了。这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一种安排。因为，谁都明白，开发区能有今天的局面，是离不开他冯春波的。现在，开发区也只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局而已，这个时候如果把他调走，会影响开发区的建设和发展，并且这个影响还会很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市里是不太可能把他调走的。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要得到这个副厅级职位，又敲这个人在上边有大靠山，那就很有可能这么安排，让他当常务副主任。这样一来，既保持了工作的连续性，又能实现他们的目的。如果这样的话，上边一般情况下会通过适当的渠道试探他的态度。他该怎么办呢？苏静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冯春波想了想，说：“我恐怕也只能接受上级的安排了。”

苏静直视着冯春波，说：“你说的不是心里话，或者说，至少你是不甘心的。那么，我建议你不接受。”

冯春波明知故问：“不接受？我又能怎么样呢？”

苏静笑了，笑的像个孝子那样天真，说出来的话也像孝子一样轻松。她说：“你不答应做这个常务副主任，甚至也可以提出辞职。你也应该学会给领导出个难题做一做，别让那些官老爷们老是拿着下级开涮，下级也可以涮一涮上级嘛。”说完话，她又咯咯的笑起来。

冯春波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人还从来没有给上级领导出过难题，看来这一次我也只能听你的。”

苏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开发区建设全部完成之后，有人跳出来摘桃子，我们还就真的没有好办法，可是在这个时候，开发区建设离不开你。只要你不答应去当什么常务副主任，谁也拿你没办法。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管是谁找你谈话，你都不答应。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冯春波说：“根据你的年龄，你不该知道的这么，你也不该对官场的事研究得这么深。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苏静故作沉思状，想了一会儿，才说：“在咱们这样的环境里，你以为一个商人就只会经营产品啊？那他就会输得很惨。这也算是一个特色吧。至于我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在我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一些都是秘密。你只要知道，我今天做的，对于你和我来说，是一件双赢的事，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也没必要知道。”

两天后，冯春波忽然接到市府办的电话，让他到钱市长的办公室去。接到这个电话，冯春波的心里忽然一动，他想起了那天在茶馆，苏静曾经对他说过，不管是找自己谈话都不能答应。难道钱伟振市长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他有点不敢相信，他能有今天，应该说是多亏了钱伟振的提携之功。没有钱伟振，他不可能从排名并不靠前的副县长提拔为县长；没有钱伟振，他也不可能当上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难道真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明白。可是，不管你明白还是不明白，也不管你理解还是不理解，领导召唤，你就必须立刻赶过去。

冯春波到了市政府，走进钱伟振的办公室。钱伟振一见冯春波，热情地让他坐下，还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冯春波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在官场，上级领导对你过于热情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对你是好事情的话，领导反而会一本正经，甚至还会有点严肃。

钱伟振先是和颜悦色地了解了一些开发区的情况。冯春波简要的做了汇报，其实，这些情况钱伟振是早就知道的，他这只不过是为后边的谈话做一个铺垫罢了。果不其然，钱伟振很快就转到了正题上。他说：“春波，你是知道的，这一次开发区即将升格为副厅级单位，我的本意呢，自然是想把你往上推一把。让你当这个主任，也是名正言顺的，是你自己干出来的。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总是按照我们的意愿来的。现在，有一件事，黎平书记和我都很为难。”说到这儿，他停住了话头，这个时候，他很希望冯春波接过话头说愿为领导排忧解难的话。那么，他就可以顺着冯春波的话说出后边的话来。可是，冯春波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钱伟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又说：“市里的意思呢，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这一次就先让别人上。”说到这儿，他又停住了。这一回，冯春波倒是接了话，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说：“市长，我理解领导的难处，都是为了工作嘛，我愿意辞去管委会的书记和主任职务。”

钱伟振愣住了，冯春波明明是话里有话，但是，他只能装作没有听出冯春波的话外之音，说：“春波，市里的意思是让你还在开发区，担任常务副主任，开发区的工作主要还是靠你来抓。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对你的职务问题，下一步还会考虑的。”

冯春波这个时候忽然心里感到一阵悲凉，都说官场之中没有永远的同盟，也没有真正的朋友，即便是一个阵营，也会随时瓦解的。现在看来真是这样，他心里很明白，不让自己当这个主任，这不会是钱伟振的本意，应该是他顶不住上边的压力，在做出这样的安排的。至于说到以后，冯春波不敢存在奢望，这是提拔自己的最好时机，已经到嘴的肥肉都能被别人硬生生地抢走，今后再有机会，就没有人抢吗？这一次领导还感到为难，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即便是有机会，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优势了。这一次，在对自己完全有利的情况下，抢走都能牺牲他，今后呢？那还用说吗？这简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想到这儿，他说：“市长，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是铭记在心的。我实在是不想让你为难，但是，安排别人去，让我做副主任，我的自尊心受不了。或许这正是我最大的缺点，我请求领导们研究一下，把我调走，到其他单位去。”

抢走没想到冯春波会这么说，他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冯春波，他见冯春波的脸色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他心里很不高兴，但是，他也知道，对于一个从政的人来说，面对这么好的机会，谁会愿意放弃呢？如果是换做自己，自己会愿意吗？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也正在盼着冯春波不同意吧？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回去吧，不要有思想包袱，要一如既往的好好工作。”

一周之后，凤凰公司董事长周兴飞要到湖城来视察凤凰分公司的建设情况，这不仅让湖城市的领导高度重视，就连省里也是极其重视的。近几年，周兴飞因为自己年事已高，打算将凤凰公司交给他的女儿周小雨。周小雨就是湖城凤凰公司总经理苏静的妈妈。周小雨现在是凤凰公司的副董事长兼财务总监，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凤凰公司的大权。凤凰集团在世界各地有几十家分公司，周兴飞很少到分公司去。业务上的事他一般都是交给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张桃林和他的女儿周小雨去处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要到湖城来。黎平和钱伟振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与苏静联系，得到确认之后，他们立刻向省里报告。省长林翰对此也很重视，他让苏俊明与凤凰集团总部联系，希望周兴飞能顺道到省城一趟，省长林翰希望能够与周兴飞董事长见一面。周兴飞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但是，他表示先到湖城去，然后再到省城云州拜见省长林翰。

周兴飞乘飞机从台湾直飞湖城，市长钱伟振和常务副市长韩平军一起会见了周兴飞，三个人在众多官员和凤凰集团高管的陪同下，一起到开发区视察。中午，市委市政府在湖城大酒店设宴接待周兴飞一行，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黎平本来是陪同省人大的一位副主任搞调研的，中午也在湖城大酒店就餐，他特别挤出一点时间来与周兴飞见了面，陪了一杯酒。

湖城市的广播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以及湖城市政府网——湖城在线以及湖城论坛等网络媒体，都对凤凰集团董事长周兴飞来湖城的事情进行了宣传和报道。那些宣传报道的口径也完全一致，无非是周兴飞董事长对湖城市的投资环境很满意，湖城市与凤凰集团必将再上一个新台阶，必将助推湖城市的经济发展。其实，周兴飞这一次来湖城是苏静一手促成的。当然，湖城方面的宣传也对，但是这却远不是周兴飞此行的全部，周兴飞不仅会见了湖城市的领导，也与冯春波交谈了半个多小时。通过交谈，当然也有开发区建设的实绩摆在那儿，他相信总经理张桃林、投资总监赵炳胜和苏静对冯春波的评价并没有言过其实。他同样很欣赏这个年轻的官员。

从台湾先到了省城云州，与省长林翰一起共进晚餐，晚餐之后，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谈了半个小时的话。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一个月后，对湖城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批复下来了。随后，开发区管委会也顺利升格为副厅级单位，冯春波依然担任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兼主任，顺利地从正处级升为副厅级。围绕这个副厅级职位的明争暗斗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