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转嫁
艾迪收获颇丰,将近两周时间的枯燥练习在这一刻终于化作甘美的硕果,他的付出没有白费,始祖蛇神的话语再次得到证实。
他看着指尖刚刚散去的迷雾,知道那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法术的全新法术,出其不意是对它最好的诠释。
灵谕学派现存魔法体系中更多的是研究灵体召唤和驾驭,以及对灵魂本身和魔法本质的探索,少有剑走偏锋、效果诡异的,从无面者借用而来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很好地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年轻法师本来就对始祖蛇神深信不疑,尝到成功的果实后不由报以更大的期待,他刚才借用到的不过是一只无面者的部分力量,要是深入研究,岂不是能将无面者阴影穿梭、心灵凌虐、梦境折磨等其他能力全部借用过来,甚至,在未来某一天借用到真正属于始祖蛇神、一位魔神的神力,那该是何种光景。
艾迪可没有忘记之前始祖蛇神的描述,一位职业等级在15以上的大法师在借用一位魔神的神力后战力暴涨,可以正面与传奇法师分庭抗礼。
当然了,在一个合格的法师看来,借用外部力量进行战斗相当于将希望和自身安全寄托在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外人身上,距离他们心目中的安全、保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远远没有普通法术来得可靠,只能作为常规手段之外的补充。
“召唤是灵谕学派的特长和根本,借用……不对,换一个角度,我刚才只是将属于无面者的某种能力召唤到物质位面,也算是召唤的一种。一种另类的召唤!”
最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涉及丁点信仰,这绝对不是神术的范畴,至多是和神灵扯上那么一点联系,刚好踩在法师能够承受的界限上。
信仰神灵施展神术是法师群体无法容忍的,但如果换成利用神灵的神力,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作为九头蛇首脑,第一个将始祖蛇神召唤到奇美拉位面的法师,作为另类召唤的开创者,艾迪仿佛已经看到名字印刻在历史上,为后来者铭记的场面。
在这种莫名的激励和鼓舞下,他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注视着羊皮纸上那个图案,思维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
一次成功后,他对五芒星怪蛇图案的了解更为深入,知道它的根本作用在于在召唤过程中与特定对象取得联系,在过去两周时间里,他一直是在地上或者羊皮纸上进行绘制,如果,他是说如果,他直接在冥想空间中以精神力模拟塑造五芒星怪蛇图案,会发生什么呢?
是无面者直接降临到冥想空间造成精神灵魂被外来生物攻击,还是获得更好的效果,又或者,直接发挥和法术模型一般无二的效果,绕过繁琐的召唤过程将一只无面者的能力转化为一个全新的法术?
——法师有在冥想空间刻录法术模型,以达到法术瞬发目的的传统。
“对了,与其冒着危险亲身实践,为什么不直接问问神奇的始祖蛇神呢?”想到这里,艾迪轻声呼唤道,“阁下,阁下你在吗,阁下?”
黑烟从他身上冒出来,落在一旁,化作人首蛇身的始祖蛇神。
“恭喜,你成功了。”作为旁观者,塔洛斯亲眼目睹了艾迪顺利借用无面者首领力量的全过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了解整个过程的内涵。
事实上,与其说是艾迪借用到无面者首领的力量,倒不如说是从里世界召唤到部分力量。
这是塔洛斯刚刚才意识到的,他之前一直陷入一种思维误区,认为圣约邪契体系中借用力量的对象只能是神灵,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并不是,在他正在摸索的体系中,充当神灵角色的是整个包括尘世巨蟒、美杜莎、衔尾蛇、始祖蛇神以及三眼章鱼、花妖、无面者、欲蟒四种眷族在内的里世界本身!
艾迪通过始祖蛇神提供的工具,一个由三个同心圆、五芒星和一条怪蛇组成的图案发起请求——同时也是一份双方认可的潜在魔法契约——里世界接收到信号对其进行解析,然后以一种塔洛斯目前无法理解的方式予以回应,暂时赋予他无面者将人拖入无穷梦境的能力。
不过,所谓无面者的能力依然是个表象,塔洛斯还没有见过哪个五阶能将另外一只生物的能力提取出来,那太不可思议了,它真正的本质是食梦蝶被污染成为无面者过程中诞生的特殊力量,一股由无面者衍生出来的次级原初欲望,它既是食梦蝶本能的进化与升华,也是原初欲望的弱化与稀释。
这才是牧蛇人能够借用到力量的根本原因,由无数信仰杂质沉淀累积而来的原初欲望在本质上不弱于任何一种神力,尽管更加诡异和危险。
力量不会凭空诞生,借用力量也并非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在艾迪完成五芒星怪蛇图案向里世界发起请求时,他负责支付一定的精神与魔力以维系整个过程的顺利展开,这些精神与魔力一部分成为里世界的一部分,一部分被无面者吸收,壮大提升着眷族实力。
这种付出在法师看来再正常不过,是任何法术释放、魔法阵构建、魔法卷轴制作或附魔加工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因此也没有引起艾迪的过分注意或怀疑。
“我曾在拇指国度宣称自己是魔法之神,现在看来我当初并没有撒谎,我只是做出一个宣言。如果人人都通过从里世界借用力量施展法术,我不就是魔法的化身,奥秘的源泉么?一种另类的法师将因我而生,因我崛起,只要他们能接触到七层地狱的部分信息。”
这样想着,塔洛斯不由感到非常骄傲,遗憾的是,这种骄傲和得意并不能缓解无法解答艾迪疑问的尴尬,鬼知道用塑造法术模型的方式在冥想空间中塑造五芒星怪蛇图案会发生什么事,大概会被次级原初欲望污染,进而产生各种变异吧。
忽然,塔洛斯想起末法时代位面的涅普顿教团和牧蛇人,莫非,艾迪刚刚提到的方法才是他们能从人类、地精蜕变成为全新生物牧蛇人的关键?
是了,他们虔诚信仰荒淫与增殖魔神,能够接纳到的不仅仅有四种眷族的次级原初欲望,甚至还有属于的力量,不过那对他们来说非但不是一种危险或负担,反而是能向神灵靠拢的荣耀和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正在经历反扑的我能否将转嫁到其他个体上以缓解本体危险呢?”
想法和行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想要将想法转变为行动需要投入与付出,以及大量实践来验证可行性,如何转嫁是个不小的难题,要是有所收获,将来面对、的反扑塔洛斯或许能多两分底气。
联系到上一次位面降临过程中涅普顿教团的做法,一种更为邪恶的计划随之诞生:培养信徒,让信徒通过信仰主动将塔洛斯身上的第五种原初欲望接引到他们的灵魂和肉身中。
这才是最稳妥的,当然,太过邪恶和残酷,即使不曾实验过,塔洛斯也能想到那些信徒的下场,必然沦为被支配的怪物,就像那些疯狂的牧蛇人一样。
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塔洛斯不打算堕入邪恶阵营,他确实很想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将来还要晋升白银阶位,对付将多元宇宙当成实验室的上古巨神,解救父母亲朋。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也有坚持和底线,牧蛇人的诞生纯粹是个意外,他们是荒淫与增殖魔神的产物。
沉思中,一道亮光闪过,塔洛斯忽然发现其实在末法时代位面他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并且还将它复制到奇美拉位面,是的,欢愉圣水,怀孕宝石,前者的本质是沾染了极其细微力量的清水,后者的本质大同小异。
不过想到当初制作欢愉圣水的过程,塔洛斯就长叹了一口气,一吨的清水,只要轻轻用魂火辐射一下便能全部化作有价无市的欢愉圣水,其中消耗的原初欲望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用来做类比,除非他将奇美拉位面的所有海洋污染成欢愉海域,否则不可能缓解自身症状。
要是奇美拉位面的海洋和水循环真的由欢愉圣水构成,这个世界距离毁灭大概也不会远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试一试吧,或许这就是蛀烂堤坝的那只蚂蚁。”
再微小的转嫁也是一种缓解,原初欲望反扑的缘由就是因为量变引起质变,况且,一时半会塔洛斯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想要通过这种方法缓解,还需要本体亲自动手才行,始祖蛇神毕竟是的化身,不具备魂火,无法操控属于的力量。
现在,摆在塔洛斯面前唯一的问题是正在经受反扑的降临体黑屠牛对外界漠不关心,不断向绝对极端的“平和”、“安静”靠拢,缺乏能动性,需要一个外界推动力,而这个推动力就是始祖蛇神。
通过里世界,始祖蛇神第一时间返回猩红原野,黑屠牛和往常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一座由熔岩和岩浆共同组成的雕像。
始祖蛇神轻轻一晃,化作一道黑色浓烟,落在黑屠牛身上,两者合为一体。
进入黑屠牛身体的瞬间,始祖蛇神立刻受到影响,身上属于生物的气息快速消散,就连原本活跃的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在这种影响下,一切事物都变得无关紧要,永恒的静谧祥和才是世界的根本与主题。
始祖蛇神脖子上凸起一个肉包,从中爬出一条眼镜蛇缠绕在脖子上,和人类一般无二的眼睛也变成一双蛇类特有的竖瞳,的力量排斥着来自反扑的影响。
“哞——”在始祖蛇神的干预下,黑屠牛终于发出有生以来第一吼,紧接着,以他为圆心分散在周围的数百只蛮牛同样发出一声声吼叫,一时间声势倒是颇为浩大。
黑屠牛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找到一处湖泊,像制作欢愉圣水一样准备将部分原初欲望宣泄出去,整个过程非常顺利,魂火熊熊燃烧,一道纯青的焰光在黑屠牛身上一闪而过,落在湖面上。
几秒钟后,湖水就被染成一片红色,仿佛血池,又像是湖底有大团大团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魂火猛地一个跳动,九头蛇发出尖啸嘶吼,塔洛斯心中也升起一种力有不逮的感觉,魂火迅速内敛,不再对外宣泄任何属于原初欲望的力量。
“果然我还是太乐观了,要是原初欲望的力量可以那么容易宣泄出去,就不会有那么多天选者死亡。”
塔洛斯回想着之前四次原初欲望反扑时的场景,第一次纯粹是强行撑过去,第二次体会了一把缝眼,消除自身嫉妒情绪后安然度过,第三次一方面燃烧神力提升战力在梦中与无穷无尽的敌人搏斗,一方面借助黑海的真蛸修复舱和母亲的法术修复远在伊夫林宫的身体,这才转危为安。
到了第四次,塔洛斯的意识在的反扑中分裂,一份保持理智,化作欢愉与繁衍之神,一份污染疯狂,化作荒淫与增殖魔神,直到前者将后者封印吞噬才堪堪度过。
现在是第五次,也是情况最严重的一次,若非之前机缘巧合将始祖蛇神转为原初欲望化身,此刻塔洛斯大概已经在绝对的静谧中归于虚无。
第一次经验不具备参考性,第二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行,不过应该用什么东西来刺激黑屠牛变得愤怒是个问题,几秒钟后,一个单词从脑海中蹦出来,信仰,不是普通的信仰,而是大规模的祭祀活动,用繁芜混乱的信仰唤醒深层次意识。
当然,这也非常危险,信仰越多,意味着杂质越多,原初欲望进一步壮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说得大概就是那么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