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皇后
清晨的日光懒洋洋的漫在紫金大殿里，照出殿堂的金碧辉煌。
众臣立于殿中，远远的望到龙椅上空静坐的真龙天子。
今日的满朝文武臣子异常安静，连个呼吸都压得极低。
秦慎微站在前首，眼神淡漠。
已整整半个时辰了，连个外殿看守侍卫也不敢抬头。
众人已站得身体发僵也没有人吱声。
只要有人打破僵局，他们就很快解脱。
谁也不肯做这出头鸟。
毕竟此事特殊，事关皇室，事关凤家，岂敢轻易开口。
皇帝安坐在龙椅上，剑眉挑高，深目静观众臣神情变化。
秦慎微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开口，黑眸一抬，仰着一张冰凉面具面向皇帝，慢声道：“关乎国体，皇室颜面，此事绝不可姑息。臣愿意领旨处理此事，请皇上下旨意。”
此声一出，殿中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望去。
“皇上，此事还是由臣来处理为妥，毕竟臣是……”苏秀厢出列来，一辑道。
只是话未完就被皇帝抬手压住，皇帝幽深的目光落到秦慎微的身上，剑眉半敛，声慢如水，“夜王大婚将至，还是多余些空隙准备，这事朕自有定夺。尔等对朕的关怀之心，朕已知。”
话到此，大家岂能不知皇帝的意思。
事就到此为止。
秦慎微的笑容透着怪桀，稍微后退半步不再言语。
后面的早朝可想而知有多么的难熬，皇帝如同没事人一样坐在那儿侃侃而谈国事，对这谣言视而不闻，让下面的臣子心中猜测颇多。
早朝一散，苏秀厢就追上秦慎微，老远就叫住他：“夜王请留步。”
秦慎微放缓脚步回头看到苏秀厢，唇勾起抹弧度，笑容如在殿中那般怪桀。
苏秀厢见这笑容，心中一突，心说夜王这是准备要搞事情了。
“苏大人可是有事？”
“夜王，关于此事，您当真是真心揽下？”
苏秀厢立在原地，静观着秦慎微的神情变化。
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异端来，却听秦慎微颇为认真的说：“苏大人这是怀疑本王不安好心了？本王也能理解苏大人，毕竟本王这些年没少与人为敌，难免会让人往坏的方面想。”
苏秀厢听他说得直白，挑起好看的眉。
“王爷言重了。”
“苏大人，此处不宜谈话，”秦慎微转身就走，连个后话也没给苏秀厢说。
苏秀厢立于原处，目光深深盯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是谁传的歌谣，苏秀厢心里边清楚，皇上心里更清楚。
事情终归是往坏的方面发展，他不希望夜王再来掺和一脚，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秦慎微心里在想什么能猜得到，也有猜不到。
只要让他抓住一点机会，行事必是疯狂。
苏秀厢也不是第一次和秦慎微打交道了，对其行事风格不说部了解，却也比别人了解更多一些。
此人不得不防。
苏秀厢沉思片刻后就转身回去，找到了程公公，微微一揖：“程公公，还劳通报一声。”
程公公手一摆，“苏大人请吧，皇上正等着您呢。”
苏秀厢一怔。
迈腿进殿门的苏秀厢忽闻里边传出皇帝威严的声音，还有两位皇子的应答声。
苏秀厢又后悔返身回来了。
但人已进来，由不得他后悔。
秦慎微人一离开人群，坐进王府的马车，神色便沉了下去。
“王爷？”
彧风等了半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吩咐，不由出声提醒。
“彧风，民间所传之事，你可信。”
彧风一愣，心说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彧风左右观了眼，想了想才回答道：“属下不敢妄议。”
秦慎微薄唇一扯，讽刺的笑了声：“他们若真如那歌谣所传，本王到是能理解了。多年的困惑，也明了。”
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臣子那般重视，甚至赛过了自己的性命。
帝王家，可没有真正的感情。
萧政却有！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有弱点。
以往，他利用苍南王来逼皇帝的行法是对的。
彧风见秦慎微几乎又要陷入疯狂，立即出声提醒，“王爷，苍南王终归是王妃的亲生父亲。”
秦慎微满含冷意的笑慢慢收敛，那眉似乎也跟着拧了起来。
彧风说得没错，他确实是高兴得太早了。
彧风观察了半会，又道：“王妃若是知道这事，怕要忧心了。”
“先回府。”
“是。”
彧风在外面吩咐一声。
马车轮子刚刚转动，就看到一人越过身旁，直接策马入宫。
“苍南王！”
彧风看清那人的样子，惊了一下。
秦慎微挑帘看了半久才放下，身靠车壁，吩咐：“走吧。”
听秦慎微这口气是不准备再搭理这事了，彧风稍微松了口气。
*
齐家暂居府邸。
齐家主坐在位置上冷冷盯着自己的女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父亲，此事女儿也是第一次……”
“你是我的女儿，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我只问一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齐家主根本就不相信女儿的话。
齐红叶刚解除身体的毒素，此时身体正虚弱着，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
“几年前女儿便知晓了此事，所以才会与凤凛翻脸。父亲，女儿并非有意相瞒，只是这事于女儿而言就是个耻辱，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自己的夫君和那个姓萧的是这样的关系。”
说到后面，齐红叶再也控制不住哭红了眼。
她也很恨，也很委屈。
那个男人明明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却还不敢承认，齐红叶恨啊。
“哈哈哈Ｃ你个萧政，凤凛。”
齐家主发出一串的笑声，也不知是怒而还是高兴。
“父亲。”
“既然他对不住你，就更不能手下留情。”
齐家主盯着女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想法。
只要抓住这一点，还愁弄不死这两个人吗？
这天下，齐家要定了！
祖先做不到的事，他就能做到！
齐红叶看着父亲眼中的疯狂，心里边隐隐不安。
凤云昔听说这事就早早去了郡主府，可只见到凤云城，苍南王已经入宫去了。
“你怎么没拦着父亲？”
凤云昔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凤云城见凤云昔这反应就皱眉，“云昔，你可是知晓些什么？还是说你们一起瞒着我什么。”
“兄长若是想知道，何不问问父亲。”
凤云昔撇下凤云城，大步出门。
凤云城反应过来就追上去，拉住凤云昔瞪大眼目，声音有些微颤，“你的意思是说，此事是……”
凤云昔回头看着凤云城不吭声，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回答。
凤云城这张俊脸寸寸变成灰色，“怎么可能……”
“你接受不了？”
凤云昔淡声问。
凤云城一个激灵，盯住凤云昔平静的眼睛。
在凤云昔这里，这种事就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半点的震惊和嫌恶。
凤云城嘴角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那是他的父亲，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我先进宫瞧瞧，兄长若无法接受，留在家中更合适。”
凤云昔按了按凤云城的肩头，转身就出门。
洪九早就在外边等着了，看到凤云昔一个人匆匆出来就忙迎上来，“王妃？”
“走吧，进宫。”
“是。”
洪九应声是朝旁边一人使眼色，那人马上利索的离开了。
凤云昔上了马车就皱起了眉。
她本是想着今日过来商量大婚之事，秦慎微已让人准备好了聘礼就等着抬过来。
她来就是问问他们的意见，若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可以马上更改。
她现在也住进了夜王府，有没有那个过程也都没有什么差别，她也没想着再折腾个来回。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打破了她的计划。
先是被齐家人搞破坏，差些就离开京都。
现在又被人拿事堵着，他们这大婚还真是一波三折。
“唉。”
凤云昔长长一叹。
她都说过了，不要搞这种事。
披个嫁衣，行个房便过去了……
凤云昔按了按眉心。
出了这事，这宫里必然是大乱。
等凤云昔入宫就发现今日宫里特别的安静，没有召见她自然是不能直接去见皇帝的。
所以她通报的是后宫太后。
不曾想，太后不在宫殿里，去见皇帝了。
凤云昔硬着头皮转了个方向，迎面就碰到了另一条道过来的皇后。
深居简出的皇后在这里和她碰上，还真有几分尴尬。
毕竟现在传绯闻的人是她的父亲，皇后又是皇帝的发妻。
“凤小姐。”
她这个皇后若是不出现，还真没有人记得后宫还有皇后和妃子。
凤云昔只得停步，“云昔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皇后往凤云昔的身后瞧了两眼，淡笑着道：“凤小姐若是不急着见驾，就随本宫到前边说说话如何？”
皇后的目光偏向一处花园。
凤云昔想了想还是点头随她过去了，身边人识趣的原地等待。
凤云昔上来虚扶着皇后进无人的花园，在花园外面等待的人可以远远的观望到里边的情况。
“本宫许久没到前朝去，今日得知那事一直在想那不过是谣言罢了，也不必理会。只是太后那儿派人来报，本宫也不得不出面。”
皇后说这话时像是给凤云昔解释一般，凤云昔这心里边有些怪怪的味道。
“太子那日突然暴毙……本宫就心死如灰。皇上平常时也极少到后宫走动，即便是走动，也是偶尔坐小半时辰便离开了。后宫的这些妹妹也时常同本宫抱怨，本宫也不能劝说皇上雨露均沾传承子嗣，太子还未出世前……本宫见过苍南王，便在他的面前提了一句。后来这才有了太子，后宫的妹妹也有所出。只是皇上对我们这些妃子，越发的寡淡了，就连纳妃也不许朝臣提……”
凤云昔静静听着这一长串的话，一言不发。
深居简出的皇后突然对她说这么多话，她吃不准皇后想干什么。
但有一点皇后隐隐的显露出来，皇上是不愿意纳妃，也不愿意碰她们。
提到苍南王，说明皇后早就看出来皇帝对苍南王的不一般。
凤云昔想到此，唇一勾。
这皇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起的。
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
“凤小姐听到自己父亲与皇上的谣言，肯定是坐不住的。本宫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凤小姐，有些事情，还是要量力而为，免得伤了自己。”
这话倒像是关心她的安危一般。
凤云昔扭头来看着皇后，容色淡然，语气同样冷静，“皇后娘娘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为何您要同云昔说这些？”
皇后轻轻拢着广袖，抬头望着朦胧的天，许久后长长一叹，倾吞出一个惊人秘密，“本宫知晓发生这些事都是内里的人所为，本宫也知凤小姐聪慧过人，有些事瞒不住你。本宫在宫里头闷得太久，有些话总想与人说说，只碍于一直没找着对的人说。凤小姐肯听本宫叨唠这些，本宫很是高兴。近日来，本宫听说皇上勤召世子入宫叙话，公主时常就到太后那儿发牢骚，说几个皇子公主……皇上从来没有当作是自个的儿女来待过……本宫听着这话，回头一想也便真是如此了。”
“……”凤云昔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皇后看凤云昔的反应，笑了笑，然后起身出了花园。
待皇后离开许久，凤云昔才抚额苦笑。
“皇后，你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告诉我父亲和兄长如何受皇上重视，皇子公主们都不是皇帝亲生的吗？”
凤云昔自言自语到此，脸色一变！
凤云昔也坐不住了，起身匆匆走出去。
洪九等在外边许久不见凤云昔有动作，突然见她脸色难看的匆匆走出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怎么问。
凤云昔不知道皇后为何突然告诉自己这些，又说些让自己生出这种怀疑的话来。
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受控制。
对苍南王很不利。
走到了一半，凤云昔突然又回头问洪九：“皇后是朝哪个方向去了？”
洪九愣了愣，指向后宫：“回后宫了。”
“糟了！”凤云昔一张脸再次沉了沉，骂了一句自己大意，“追上去，快。”
“是。”
看凤云昔这表情就知道事情坏了，洪九哪里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