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意
翌日，天光微明，山风微凉。
灵安带着苏倾清来到倾月峰顶。
明月已经在此等候，见礼过后三人便朝着奕剑楼走去。
奕剑楼为木石建造，黛瓦红墙，高瓴飞檐。整个楼气势恢宏，占地极广，人立其下，抬头不见其顶。
楼前门口坐着一双眼微闭的白发老妪，双手扶膝好似睡着了一般。
苏倾清跟着明月和灵安走过去，见到明月和灵安行礼也赶紧跟着行礼。
明月从袖中拿出一柄三寸长的紫色小剑对那老妪道：“师叔祖，我要带苏倾清进去铸剑意。”
“铸剑意”三个字方一响起，老妪一下睁开双眼，眼中光芒闪耀，先看了看明月手中的紫色小剑，然后抬头看向苏倾清。
苏倾清见老妪盯着自己看心中一惊，不过还是微微对着老妪点了点头。
老妪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收回目光，眼中慢慢黯淡，然后抬起右手掐了个法诀打入身后的门中。
奕剑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三人朝着老妪行了一礼然后走入门中。
苏倾清跟着走入楼中，发现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圆形石台。石台中央有一束白光直通楼顶的孔洞中，不见其源头。
光芒之后，大厅正中央的墙壁上刻着一个泛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剑”字，此字笔画间灵动飘逸，浑然天成，没有半点倾月剑决凌厉的感觉。
“这奕剑楼不是存放飞剑和剑意的地方吗？怎么空荡荡的啊？难道一楼没有，都是放在楼上的？”苏倾清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来，跟着明月和灵安走进大厅。
明月也没有解释，带着二人走到墙壁上的“剑”字前摊开手掌，手中的紫色小剑从她手中飞出慢慢变大，最后变得和那“剑”字最后一笔一般大时落在上面。
“叮。”
一声轻响，大厅中央的光束陡然扩散开来，一瞬之间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厅充满。过了一会儿光芒散去，大厅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不过苏倾清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倾清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四周已经变了模样。自己和掌门和师父现在站在一个石台上，周围都是柔和的白光。
前方有几十级台阶通往一个巨大的白石平台，平台内侧是一米高的白色石台，石台上摆放，漂浮着各种颜色，各种光芒大小不一的各式各样的剑和光团，直让人眼花缭乱。这些剑自然便是倾月剑派一直以来收集的飞剑，光团便是前辈高人留下的剑意。
而这个石台中央又是几十级台阶通往另外一个相同模样的石台，上面也是有着飞剑和剑意。
如此这般石阶延伸到极远处一个白色光芒流转的空旷石台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苏倾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奕剑楼里面居然是这种光景。
明月对灵安道：“让苏师妹选一个剑意吧。”
灵安点了点头对苏倾清道：“那些漂浮着的光团便是剑意，等会儿你跟着我，选择一道适合你的剑意，然后再融入你的体内。”
因为灵安已经给苏倾清说过如果铸剑意成功，那么她便可以更专心的修道了，所以对此还是很用心。想了想问道：“师父，这么多怎么选啊？我也不知道哪个适合我啊？”
灵安解释道：“你等会就用手去触摸剑意的光团就是了，如果那光团不排斥飞离，而你心中也感到亲近那就可以了。”
苏倾清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三人走上第一个石台，明月站到一团青色的剑意前道：“就从这里开始吧。”
将灵安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苏倾清便走到那剑意前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光团上面。
手放到光团上有一些清凉的感觉，心中有一种安然恬静的感觉，看着青色光团围着自己的手打转苏倾清不由得微微一笑。
灵安问道：“怎么样？”
苏倾清点了点头道：“感觉可以。”
听苏倾清说可以，灵安微感惊讶。剑意是每个修道者对道的感悟，对剑的认知产生的。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那么对道的感悟和对剑的认知自然是不同，那么产生的剑意自然也是千差万别。
所以见苏倾清在这数百道剑意中一次就遇到适合自己的剑意不由得感到惊讶了。
灵安转头看向明月问道：“这个可以吗？”
明月也有一些惊讶，想了想指着旁边另一道淡红色剑意道：“苏师妹，试一试这个。”
苏倾清又将手放到红色的光团上，有些温热的感觉，这光团也是绕着她的手游走着，而她心中也感到舒适。
苏倾清转过头来道：“感觉也可以。”
这两道剑意明显有很大差别，苏倾清居然都能够感到合适，灵安心中不解转头看向明月。
明月想了想道：“应该是因为苏师妹是先天灵体，所以这些剑意都对她感到亲近，而她初具道心，心思纯净，对这些剑意感到排斥。所以每种剑意都适合她。”
听了明月的解释灵安放下心来问道：“那这么多剑意，该选哪道啊？”有时候选择太多也让人苦恼，因为选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
明月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跟我来。”
三人一路往上，最终来到尽头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石台。
石台十丈方圆，上面白色光芒围着一个繁复的圆形阵图流转。阵图中央有一团白色光芒，在阵图上光芒流转间沉沉浮浮。
明月指着阵图中央的白光道：“既然每种剑意都适合苏师妹，那么我便给她每个人都适合的剑意。”
每个修道都有自己的意志，想法和他人有不同的地方。那么怎么可能产生适合所有人的剑意呢？
天道无情！
天地孕育万物，使其生也使其死，不分所谓的正邪善恶，贫富贵贱。天道一直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转，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万物自己的选择了。
这阵法中的剑意便是这聚灵阵中的灵气与奕剑楼中的无数飞剑和剑意历经三百余年孕育出来的。
灵安看着光芒流转的阵法中浮浮沉沉的那道剑意，有些不敢相信。她知道这道剑意很是珍贵而且门中虽然没有规定，但是默认这道剑意是给要成为掌门之人使用的。而熟知苏倾清性格的灵安恐怕不足以担次重任的，所以即便是很希望苏倾清得到这道剑意但还是开口拒绝道：“这给倾清用恐怕不太合适。”
明月猜到灵安拒绝的原因，微微摇头道：“苏师妹用这道剑意才不浪费她的资质，而且掌门之位也不是靠这些东西定下的。各峰长老哪里我自会说明。”
苏倾清性子恬淡，不喜欢去争什么。这时听到师父和掌门的谈话猜到这道剑意很是珍贵，下意识地拒绝道：“我随便选一个就好了，用不着这个。”
明月闻言转头对着苏倾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灵安。
明月这一眼一下让灵安有点恍然的感觉，心中一下想了很多。
苏倾清一心向道，不愿修炼道术法决，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难免会受人欺辱。看着面前温婉柔弱的苏倾清，灵安光是想到她被人欺负就心中不忍。
灵安朝着明月施礼郑重道：“我定会好好教导倾清，定然不负掌门厚望。”
苏倾清见师父已然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多言，跟着施礼脆生生道：“多谢掌门师姐。”
明月双手虚扶道：“道法自然。好了，开始吧。倾清师妹你坐到法阵中间去。”
苏倾清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然后走到法阵中央。
待得苏倾清在法阵中间站定，那道剑意仿佛被苏倾清所吸引，围绕着苏倾清慢慢打转。
“盘膝而坐，结定印。将剑意引到手中。”明月站在法阵外说道。
苏倾清闻言用手轻触剑意将其引导在手中，然后结印而坐。
见苏倾清坐定，灵安右手一挥，几十道光华从手中飞出落在法阵周围。却是许多灵石，几块灵玉，还有半块仙石。
见明月看过来，灵安笑道：“倾清是我的弟子，掌门都这么大方了，我做师父的也不能太小气了。虽然她是先天灵体，但是多一些保障也是好的。”
看着阵法中的苏倾清灵安心道：“既然你只想安心修炼，那么其他灵石法宝，道术法决就让我这个当师父来的解决吧。”
明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对苏倾清道：“修炼倾月剑决淬体篇。”
苏倾清虽然主修的是梦仙游，但是她身为倾月剑派传人倾月剑决也是会的，当下收摄心神修炼起来。
见苏倾清开始修炼起来，灵安和明月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台阶处，一柄青蓝色飞剑自袖中飞出环绕身旁开始护法。
明月清丽的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盘坐跌坐。紫色小剑飞出落于法阵上方，垂下道道光华落入阵内。
阵中原本缓缓流转的光芒陡然加快，法阵周围的灵石、灵玉和仙石也突然一亮，然后颜色快速变淡，最后化作粉末消散不见。
法阵中一道白色光束冲天而起，冲散白茫茫的雾霭露出一方青蓝色的天幕，其上冷月高悬，星辰环绕，仿若有无穷玄奥。
而此时法阵中的灵气充裕已然化雾，明月依然将阵法封闭，灵气不得而出，只得朝着正在运转倾月剑决的苏倾清体内涌去。
苏倾清身为先天灵体，体内灵气已满。平时修炼倾月剑决淬体篇是无法将再灵气引入体内的，不过现在她所在法阵内的灵气比她体内更多，更纯粹。所以这些灵气现在争先恐后地顺着苏倾清的引导进入她的体内。
苏倾清手中的剑意感觉到苏倾清体内的灵气变得越来越充裕，纯粹。也跟着灵气的流动进入苏倾清的体内，最后落入丹田处缓缓转动吸收灵气。
奕剑楼中不见日月轮转，昼夜交替。但时间还是慢慢地流逝，已然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了。
法阵中的灵气已然变淡和苏倾清体内达成了平衡，不在朝着苏倾清体内流动了。
明月看得明了，素手一招，紫色小剑落入她的手中消失不见。
苏倾清一直处于修炼的空灵状态，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待到灵气渐淡，修炼停止这才醒转过来。
甫一睁眼苏倾清便感觉有些不同了，她的道行没有增加，只是看着四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这奕剑楼中有什么在流动一般。
“感觉怎么样？”灵安见一见结束，走过来问道。
苏倾清听到师父问话连忙站起来，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铸剑意。现在剑意已经被苏倾清吸取，至于以后铸成什么模样就看她自己了。
苏倾清意沉丹田，感觉到那道剑意在丹田处慢慢旋转，吞吐灵气。苏倾清能感觉到自己与剑意有着丝丝联系，但是现在还不能控制。
苏倾清收回心神道：“能感觉到，但不能控制。”
明月这时也走过来，宠溺地揉了揉苏倾清的头发道：“你这丫头才吸收就想控制了，我当初光是吸收就用了三天时间，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能简单控制，你比我厉害多了。”
苏倾清不知如何答话，揉着衣角，双颊微红。
明月和灵安相视莞尔，带着苏倾清往下走去。
走到最下面的石台上，依然是明月用紫色小剑落在石台上，三人一下又回到了奕剑楼的大厅内。
走出大门，来到门外，那老妪依然盘坐在门前不远处。
明月和灵安过去施礼。
而苏倾清刚走出奕剑楼的大门，就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天际。
明月和灵安察觉到苏倾清没有跟上来，转过头来正看到苏倾清望着天空发呆。
灵安不知道平时温婉有礼的苏倾清怎么会没有跟上来和门中前辈行礼，刚要说话就见苏倾清抬起右手，一道光华自她手中缓缓升起，然后绕着她柔弱的身子缓缓旋转。
有风，吹起她的衣带。
有晨曦，照亮她的脸庞。
何似在人间？
不远处是明月和灵安，还有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的老妪正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在晨风中柔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