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针锋相对
“这是这月从贺州城新进的普洱，秦大人要不要尝一下。”左相冷钧清抿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唱戏了一口气，似乎意犹未尽。真不愧是好茶呀，醇香幽远，余味绵长。细品方知其中趣味。回过头来后，懒洋洋地招呼右相秦瞻，挥挥手，让下人泡茶去了。
“老夫今日来，可不是来陪冷大人喝茶的。”右相秦瞻坐下后，心情平静了很多，怒火也消减了不少。他安静地看着冷钧清慢慢品完一杯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后，露出一个古怪阴险的笑容，像是在猎人布置好陷阱后，等待猎物入网前的势在必得。秦瞻心想，不知道冷钧清一会儿还能不能依旧如此悠哉，如此开心。
“那么秦大人今日来所谓何事呀，你我同朝为官多年，却一次都不见你踏入我这，别说今日来此与我有要事相商。”左相冷钧清缓缓坐直身体，饶有兴致的问道。
“的确是有要事，秦某奉皇上之命彻查四皇子遇刺一案，今日来此是有几个问题问冷老弟，还望你如实回答。”
“秦大人请说，冷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半点欺瞒。”该来的终于来了，冷钧清不敢有丝毫怠慢，竖起了耳朵，严阵以待。
“前日下午，四皇子曾来左相府做客，是冷大人亲自接待的，敢问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冷钧清也知道四皇子从他府上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在自己寝宫~内遇刺身亡，此事的确蹊跷。只怕有心人会拿此事来做文章。
“久闻冷夫人擅长培育各种植物花卉，将相府的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两年前冷夫人托人高价从南音移植了几株龙胆花，放在后园培育长大，敢问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冷钧清摸不着头脑，前一句不是还在四皇子的事吗，下一句怎么说起了园林花卉，似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呀。
“昨日下午，冷大人曾带四皇子去过相府后园，并且赏玩了相府特有的龙胆花，敢问可有此事？”秦瞻三个问题，层层深入，步步紧逼，就是要让冷钧清往他下的套子里钻。
“确有此事。只不过四皇子去后园之时，冷某并未同去，而是由冷某的陪同前去的。敢问秦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冷钧清在心里思考，难道秦瞻怀疑我在相府之时给四皇子下了毒，不可能呀，出府之时，四皇子脸色还并无异样，这点相府下人都可以作证。而且四皇子夜希炎那天并没有在冷府吃任何东西，四皇子唯一碰过的茶水就是他刚刚喝的那种，那天他和四个女儿还四殿下都喝过的，不应该有问题才是，冷钧清苦思冥想很久，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既然你已经供认不讳，还不将刺杀四皇子一事从实招来。”秦瞻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冷钧清的鼻子责问道，没想到事到如今，冷钧清竟然还如此淡定，不知道他到底是深藏不漏还是有恃无恐。
“秦大人这话，冷某就有点听不懂了。”虽然不明白秦瞻凭什么断定他是四皇子的人，但是被莫名其妙安上一个滔天大罪，不仅因为这件事他根本没做过，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刺杀四皇子。冷钧清也怒了，冷冷地瞪着秦瞻，要让他给个解释。
“你不明白，就让老夫告诉你。四皇子从你府上离开后，当晚就被刺客重伤，这都是因为四殿下中了迷~药，而这所谓迷~药竟然是由一种名叫素问的熏香，加上龙胆花粉混合而成的。京城虽然有十几处栽种龙胆花的地方，但是这些地方中，四皇子近日只去过你府上，对于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别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老夫可不是三岁孝子，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本官是冤枉的，前日邀请四皇子来府，是因为冷某敬佩四皇子年轻有为，乃当代青年才俊，有意结交。而且我几个女儿仰慕四皇子已久，一直缠着我代为引荐，几日前，她们出去游玩时，二丫头和三丫头不慎落水，还是四皇子救了她们。前日邀请四皇子，也是因为她们想要当面感谢四皇子救命之恩。至于去后园游玩，也是临时起意。为了让他们几个年轻人愉快交谈，不要拘束。”
冷钧清没想到前日一次普通通的会面，就惹来了如此祸端，只得努力编造着借口，努力解释着自己没有谋害四皇子的动机，企图蒙混过关，他总不能说邀请四皇子，是因为有意联姻吧。就算他当时的确是动了这个念头，但也不能说出来，万一传到当今陛下耳中，那就是结党营私的罪名。如今选妃会将近，各大势力都在走动，暗中拉拢臣子和皇权贵胄，为了在今后皇子夺嫡之时，给自己和家族谋求最大利益。虽然这几乎已经成为一条为官之道的潜规则，所有人都知道，也有很多人一直在践行着这条游戏规则。但陛下对此仍旧是讳莫如深。
“不要狡辩了，来人去把左相府搜查一遍，等到人赃俱获，到时候定让你百口莫辩。”没想到幕后之人的作案手法、行刺过程都被他一语道破，但是冷钧清竟然又再此巧言令色，混淆视听。你以为假装和四皇子交好，谎称邀请四皇子是为了满足女儿愿望，报恩答谢什么的就我就会信了吗，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
秦瞻咬了咬牙，就要派人给左相府门口的二皇子报信，打算让他进来后，带兵把这冷府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仔细搜查一遍，他就不信了，偌大的冷府，难道没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祸香之毒的解药，不仅可以救了四皇子的性命，此案也可以了结。从此以后，天下就没有冷家了。
“且慢。”冷钧清向身后伺候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瞬间相府前厅冒出十几个侍卫，把右相秦瞻带来的下人制住了。
“你这是在妨碍公务，怎么，冷大人难道打算抗旨不尊吗？”秦瞻没想到一瞬间，自己就处在了下风。
“陛下是让你调查此案没错，但是这左相府你还没有搜查的权利，如果想搜，还是要先奏请陛下才行。而且你我官阶相同，你没有权力审问我，这也不符合本朝制度。”
随着二人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相府的气氛也瞬间冷凝起来，剑拔弩张。而相府门口还有二皇子带领的一小支军队，真要打起来，胜负难分，但一定是一场恶战。所以两位主事人冷钧清和秦瞻现在的语气和态度就至关重要。
“冷大人，您现在可是杀害四皇子的嫌犯，脾气这么大，恐怕不太好吧。”秦瞻没想到冷钧清竟然如此胆大狂妄，敢公然阻拦他查案。但是此时自己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没法出去报信。
“还请秦大人仔细掂量一下自己说的话，要知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不然我定要告你诋毁诽谤污蔑朝廷命官。”虽然冷钧清现在依旧不知道这滔天大祸是如何惹上身的，但他必须抵死不认罪，任何人都休想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今日若让秦瞻搜查了左相府，不管能不能查到任何东西，但日后在朝堂上，在京城，他冷钧清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一会儿便去书房写奏折，圣上定会还我一个公道。至于审讯我，秦大人还没有资格。”冷钧清认为，为今之计，还是让皇帝陛下介入比较好，秦瞻老儿素来与我不合，绝不能让他主审，否则黑的也能让他说成白的，万一冷家败落，秦家在朝中就再无敌手，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好，老夫就随了你的愿，希望冷大人今天晚上写奏折时，不要忘记了好好想想，编个好点的借口，不然没法和陛下交代。”秦瞻思索片刻后，答应了冷钧清的条件，反正按现在的情况看，他也占不了上风，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明日交给皇帝陛下定夺。毕竟他今天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抓人的，万一双方真打起来，闹大了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对他秦家的声誉也不好。
“我冷钧清自认为堂堂正正，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明日圣上跟前见分晓。”冷钧清没理会秦瞻的冷嘲热讽，挥挥手，示意相府侍卫放开人质，让他们离开。遣退了侍卫和下人，背过身，不再看向秦瞻，示意慢走不送。
“哼，我们走，希望明日在圣上面前，左相大人还能如此硬气。”放了一句狠话，右相秦瞻带着手下，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左相府门外，一街之隔的大路上。二皇子夜希炎等了老半天都不见右相秦瞻出现，还以为冷府内情况有变，正要忍不住带人前去查看时，便看到右相秦瞻大人带着几个侍卫，灰头土脸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