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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中有蛇,蛇名曰碧灵

十数年后。

大唐玄国东南有山,名为南山。南山是一片山脉的总称,东西走向不下数十座山峰,其中南山之首名为喃山,山峰壁立千仞,直插云霄,传说峰上有鸟名为喃,每逢天下有变,就会啼叫数月,声音穿云而去,天下人皆可听闻,只是这几千年来的人间不曾大乱,鸟鸣也绝迹几千年,要不是十多年前的七月喃鸣,人们早已淡忘了这座山峰上的鸟,只还记得南山之中最高的这座峰。

喃山以东三百里有山,名为龙脊山,龙脊山以东三百里,临于东海。

龙脊山背靠喃山,面朝东海,占尽天时地利之机,草树繁茂,灵气浓郁,堪称世外桃源之所。

龙脊山,山腰有一村落,名为祖佑,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山里如墨的夜,寂静的仿佛一头等待猎食的野兽,积蓄着压抑的力量。

一处简陋的房子里,一个小姑娘恬静地睡在床上。

她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娇小的身体,精致的五官,眉眼如画,嘴角还微微地扬着,时不时吧嗒下嘴,像是在梦里吃着什么美味。

躺在小姑娘旁边的是一个男孩。

他年岁看起来与女孩相仿,不同的是,他正紧皱着眉头咬牙蜷缩着。

男孩瞪着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身体不时痛苦地痉挛着,像是正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病痛一般,两只手紧紧抓住盖在身上打满了补丁的床褥,浑身淌着冷汗。

其实男孩像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了,这些天却是愈加频繁。

话说起因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时还是夏日三伏天,男孩和他的几个酗伴早就耐不住这毒热的日头了,太阳还没当顶他们就光着屁股蛋躲进了河里。

别看这山里草木繁茂,随处可见参天的缠藤老树,但这山里的夏天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凉爽舒适,等到日头一起来,整个山纹丝不动,燥热无比。

好在山里有这么一条河。

河水流了千百年都不曾断流,至于是从哪座山里流过来的还真是没人追究过,不过河水不仅清澈见底,更是冰凉惬意,想来应该便是与那高耸入云的喃山有很大的关系,喃山顶上常年不化的积雪,可是存了不少的水。

理所当然,这条河成为了山里人的避暑圣地。

说也奇怪,那天的水格外的凉,酗伴几个在水里没躲多久就冰透了,冻的浑身哆嗦,没一会儿就嚷嚷着冷,一个个边往岸上走,边走边埋怨喃山的雪不经晒,定是晒化成了雪崩冲进了河里。

男孩天生长得健壮,也从不畏寒,见其他人都爬上了岸,一个人独享整条杏,乐得咧嘴直笑,在水里一阵瞎扑腾向酗伴们炫耀,时不时还来个倒立,只露出两个雪白的小屁股,被小手拍的啪啪啪直响。

岸上的酗伴见他嘚瑟得紧,纷纷跑到上游,提着小鸟挺着肚皮就往河里尿,一边尿还一边滋儿的咯咯咯直笑。

突然,一个酗伴指着湍急的水流,惊恐的喊道:“快看,水里有条青不隆东的蛇!”

众人一看,果不其然,一条蛇正顺着湍急的河水,向下游飘来。

蛇不大,不过一米来长,却是通体碧绿,在清澈的河水里显得格外刺目,此时正警惕地昂着头,用黑漆漆的眼睛瞅着他们。

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这蛇不一会儿便能与下游的男孩碰个正着。

山里的孩子都知道,蛇厉不厉害不在个大个小,得看有毒没毒,而蛇有没有毒,得看蛇头形状。

一般来说,圆头蛇个大无毒,看起来凶猛,被咬了倒也无妨,若是蛇头是三角的,那可得小心了,甭管蛇大蛇小,一旦被咬着了,抢救不及时就可能要了小命。

那条蛇可不是正昂着它那三角蛇头,吐着血红信子嘛!

听到酗伴们的呼喊,男孩也已经看到了那条正向自己方向飘来的蛇。

那蛇距离自己已经不算远了,男孩虽小,倒也懂得,看清了蛇的样子后,惊声喊道:“还是条毒蛇!”

他一个猛子扎到河底朝岸边游去。

岸边的酗伴们见状,也赶忙抄起河边的石子儿朝蛇扔去。一时间,十几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一齐朝扬在水面的蛇头飞去。

平时酗伴们经常拿薄片石子打水漂比着玩,这准头早就练出来了,倒也是打得准,其中一颗还真是不偏不离的正中蛇的脑门。

蛇被石头一脑袋闷进了水里,半天没了动静。

酗伴们松了口气,雀跃欢呼起来。

听到酗伴们的欢呼声,男孩从水里钻了出来,才知道身后的蛇被大瓜的石头击中,不知去了哪里。

大瓜眉飞色舞地朝着男孩喊道:“怎么样龙肖,平时准头不如你,关键时候我比谁都准,刚才我可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哈哈哈。”

他浮在水上重重的喘着粗气,抹了把头发上的水,说道:“好,这次算你救了我,回头我到山崖上采些樱蜜果给你吃。”

樱蜜果长得地方积极刁钻,偌大个山,就只有后山半崖上结了一片,当下的季节刚刚熟透,几个酗伴喜欢却又不敢去采,总是跑到山崖底下等着熟透的落下来,为此,他们还在山崖底下打了个架子,铺上了一层极细的网,为的就是能吃上这种被誉为龙脊山的第一美味。

唯有龙肖胆大又身手灵活,就因为妹妹龙念也想吃,一个人爬上了半山悬崖把果子摘了个遍,这几个酗伴羡慕的不行。

听龙肖这么说,大瓜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大声说道:“龙肖你说话得算数,摘了得先给我吃,你妹妹龙念那家伙太不厚道,上次我缠着她要了半天,她一颗都没给我。”

“放心,你在崖底下等着,我摘了回来你先吃。”龙肖浮到水上刚要歇一会儿,却见蛇又晃着脑袋浮了上来,男孩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此时,蛇距离男孩不过丈许远!

蛇抖了抖脑袋,嘶嘶地吐着信子,愤怒地看着面前不敢随便妄动的男孩。

四目相对,男孩屏佐吸拼命想着对策。

越是这个紧张时候,男孩脑袋倒是越发清明,这种蛇他听爷爷说过,名字叫做碧灵蛇,不仅毒性大、行动极其灵活,报复心还极强,若是打不死,回头一定还会找回来报仇,是山里极其少见难缠的蛇类。

现在自己浑身上下脱个精光,别说趁手的刀具,就连拿根棍子都是奢望,徒手逮个兔子还行,这水蛇还真没办法。

正想着这蛇惹不起得赶紧跑,他突然看到面前的蛇浑身发出了莹莹的绿光。

顿时,河里的水变得更加冰凉,甚至在他周身的水都结起了冰碴。

彻骨的寒气袭来,他开始觉得浑身发僵。

就在这时,那蛇突然从结起冰碴的水面上一跃而起,下一秒已是一口咬上男孩的手腕。

男孩知道蛇的要害位置,吃痛后一把抓向蛇的七寸,抓左死死扣紧,硬是不松手。

蛇被捏住了七寸,感受到了威胁,立马扭身挣扎起来,正当蛇松口之际,男孩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将那条蛇扔了出去。

蛇扭曲着身子腾了起来,不偏不离正好落在了岸边的石头板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扭来扭去。

男孩见状,赶紧招呼岸上的酗伴们,喊道:“快拿石头砸死它,这蛇吃了亏铁心会报复人,要是让它跑了,回头肯定还要找咱们报仇。”

酗伴们一听,赶忙跑过来,拿石头一顿乱砸。

不一会儿,蛇便一动不动一命呜呼归西了。

猜想这蛇咽气的时候肯定骂了句:“尼玛,这群熊孩子忒狠了!”

这会儿男孩也爬上了岸,低头一看胳膊,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晒得黝黑的胳膊上,赫然两个红肉外翻的血洞,正汩汩地流着黑血,于是赶忙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绑住了胳膊。

即便如此也已经为时已晚,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有了中毒的症状。

他开始两腿发软,脑袋发晕,浑身有些脱力。

伙伴们正要过来扶住男孩,男孩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已然倒在了岸上。

这时,躺在地上的男孩四肢冰凉,面色发青,看起来像是只有呼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伙伴们顿时乱了阵脚,赶忙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回了男孩家中。

男孩的爷爷是村里的郎中,医术不说多高超,村里的人伤了病了倒也都能看得了。

孝子们毕竟还小,本就吓得昏头昏脑,再加上一路把男孩运过来,早已是气喘吁吁,见到了爷爷,除了说是被蛇咬的,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爷爷看了看他手腕上的伤口,神情焦虑赶忙把他抱进了屋里检查,过了没一会儿,走出来向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问道:“那条蛇跑了没有?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瓜凑上前去结结巴巴的说道:“还在…在河…河边堰子上,已经被…被我们砸死了。”

龙念指着那些酗伴们破口骂道:“我告诉你们,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酗伴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满脸的不自在。他们自然知道龙念的厉害,在这山里,惹了谁都行,可别惹了龙念,特别是不能因为龙肖的事情惹了龙念,前些日子村南的大福因为跟龙肖打了架,被龙念堵在家里愣是半个多月没敢出门。

“爷爷,您先照顾着我哥,我这就去把蛇蓉来!”

她跟爷爷说完,立马转过身拉着大瓜就向河边跑去,两人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在乱石头堆里找到那条蛇。

那蛇早就被乱石砸的血污一片,不成样子,龙念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抓着就冲了回去。

爷爷小心的剖开蛇腹,顺着蛇头向下一路摸到蛇尾,并没有发现内丹,惊讶的“咦”了一声。

碧灵蛇毒难解,是因为碧灵蛇行迹诡异,因蛇生长环境不同蛇毒也不尽相同,很难配置解药,即便强行驱毒,渗入肌理的毒性对身体的损伤也会留下后遗症,唯有取其内丹服下,才可药到病除,不仅能化解毒性,还能温养损坏的肌理。

而且碧灵蛇毒极阴至寒,拖延久了即便治好了,对身体也有很大损伤,若是拖延两个时辰以上,常人即便是有了解药也无力回天。

爷爷这才细细地端详起这条碧灵蛇,蛇身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仿佛还闪着莹莹的光,蛇头更是碧绿莹润,只是额头上有一朵洁白的花瓣状额斑。

“竟然是条额斑碧灵蛇!”爷爷这才发现端倪所在。

额斑碧灵蛇罕见之极,有如蚌体藏珠一般。

碧灵蛇是一般毒蛇,而额斑碧灵蛇已经可以称之为灵蛇,必定是碧灵蛇在钟灵毓秀的地方呆久了,吸取了天地日月之精华才有一点成灵的希望,毕竟算不得是多么通灵的东西,成灵难度可想而知。

通常碧灵蛇内丹位于腹内,而额斑碧灵蛇内丹已然化灵,凝于额心。倘若将之悉心入药,便可制成不可多得的灵药。

这条蛇蛇身不过一米有余,年岁不长,想来应该是内丹化灵不久,身体刚刚才完成进化,元气大伤未愈,才硬生生在孩子们的乱石里送了命。

爷爷小心剖开蛇头,在一堆热乎乎的蛇脑里找到一颗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呈现乳白色,之中似乎还流动着不知名的淡绿色光晕。

爷爷把它就着酒塞入男孩的嘴里,轻轻一拍后颈,珠子便进了肚子。

没一会儿,男孩胳膊上的两个血洞便开始汩汩往外流黑血,黑血流完,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面色也渐渐好看了起来。

爷爷和小姑娘这才舒了口气。

虽说是小命救回来了,但自从那日以后,男孩感觉身体每况日下。

最初他只是有些怕冷,体内像是有一股微弱的寒流不断流窜,但仅仅过了一个来月的时间,那股寒流日益壮大,直至充斥全身。

有时候寒流发作起来,即便裹上几条被子,依旧是没有半点作用,浑身上下冷如冰雪。

这下可好,从前的热冰坨一下子变成冷冰冰,别提有多郁闷了。尤其是像他这种平时就疯惯了的性子,更是觉得像活吞了只耗子一样恶心。

大概坚持了两个月以后,男孩感觉身体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从小腹那里,又开始出现一股暖流。

刚开始几天,受到暖流的影响,他身体里的寒流还稍稍有些缓和,但没过几天,热流壮大,开始与冷流交汇冲突。

而最近这些天,体内的冷热冲突愈变愈烈,每每发作之时,他都手脚无力,连站立行走都很是困难,犹如病入膏肓。

这种虚到爆的感觉让男孩很是头痛,怕爷爷和妹妹担心,自己私下偷偷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每天狂奔数十里地,狂吃蛇胆,暴饮暴食,但这些办法似乎没什么效果,真等到病情发作,立马又被打回原形。

特别是最近几天,每每一到夜里,体内的冷热冲突尤其剧烈,经脉之中的刺痛感让他痛苦不堪。

虽说男孩平时淘气,但骨子里的脾性善良又执拗,怕妹妹和爷爷担心,还总是硬扛着不说。

但不断加剧地疼痛,对于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终究是已近极限。

当下,男孩蜷缩着身子,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经脉仿佛有利刃割过般的疼痛,从五脏六腑、肌肉皮肤直至头发末梢,都在牵动着他的痛觉。

他咬着牙紧闭上眼睛,坚持半晌,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叫了声:“念儿,快去叫爷爷!”

一侧本来已经睡熟的小姑娘,显然还没有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一边努着嘴睁开了眼,一边喃喃的问着:“哥,怎么了?”。

看到男孩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样子,她顿时慌了起来,赶忙推搡着男孩,急切地问道:“哥,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男孩浑身已经逐渐不受控制,两瓣抖动不止的青紫嘴唇微微开合,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声响:“快,快去叫爷爷过来!”

此时,他发出的声音,比起夜里山中咆哮的野兽,还要瘆人。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去找爷爷。

此时,爷爷已然到了门口。

点上了灯,老头走到男孩面前。

老头虽已是发须斑白,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看起来精神十分矍铄。

看着男孩痛苦的模样,他捏过男孩正在颤抖的腕脉,沉默了片刻,两笔夹杂着斑白的龙眉簇成一团,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看来到底还是得踏入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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