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三)
风麦山是市里到绵山县的必经之地,所谓的市里,全名叫宁州市,而风麦山其实只是宁州到绵山之间公路旁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山而已,只不过距离绵山要近得多罢了。说是普通其实也不算是普通,毕竟也有了名字,因为它在这附近最高、最大。
在风麦山到绵山县之间的这一段路,是只容得下两辆汽车宽度的公路,算不上宽阔,两旁时不时会出现低矮的小山,或松散、或密集,若是两旁都敲是密集的山群,简直是在峡谷中前行。然而这段路并不想一般的山路那样起伏,一路平坦,只是有些蜿蜒曲折,小时候的宣誉不知在这路上晕了多少回车。
像这样的一段公路,自然是人迹罕至。今天却破天荒的出现一道人影,那是宣誉。
“那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呢?调查失踪人口很少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能有结果,虽然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想必动用了不少人力资源吧?”
“真是大意了,居然连那女孩的姓名都没问,还有家庭状况、人际关系,怎么发现的她,算了明天再问也不迟。”
“说来也奇怪,明明女儿昨天就失踪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赶过来?现在都发现尸体了……难道是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只是失踪还不能让他们动身?或者说失踪过于频繁以至于他们都麻木了,反正到最后女儿都会自己回来?或许是他们并不知道女儿的失踪,直到发现尸体了才被警方告知的?”
“发现尸体的地方算不上隐蔽,不过是山脚下,即便是路过的车辆都有可能看到,实在不算是个弃尸的好地方,更何况旁边就是最高大的风麦山,把尸体遗弃在大山里边不是更加隐蔽吗?而且竟然就这样将尸体平躺放在石块上,也不加任何掩盖。为什么要放在那里?”
“是杀人移尸吗?放在这不隐蔽的地方难道是时间紧迫?但是有时间清理痕迹不像是时间紧迫的样子啊。而且那里不像是一个镇静处理尸体且时间充裕的凶手会选择的藏尸地点。”
“说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太合理,凶手杀人后把尸体摆好并清理痕迹后离开?可是杀死一个清醒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伤痕?而且女孩为什么去那里,还不穿鞋子,她的鞋子去哪了?”
“说到底藏尸地点跟清理干净的现场就很矛盾,一个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发现,一个是为了不被发现。”
……
宣誉才刚刚离开犯罪现场,一连串的问题就涌入脑海,掏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的笔记本和水性笔,一路走一路想,每想到一个问题就在笔记本上记下,每个问题下都留了整整一页的空白。
由于思绪过于集中,以至于走到公路边上的时候他的几名后辈警员对他说的几句话都没有听到,就这样低头看着笔记本往前走去。几个后辈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宣誉的背影都消失了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一脸的不解——那可是半个小时的车程,当真是要走着回去吗?
直到脚下传来疼痛的感觉宣誉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走在了路上,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宣誉毫不犹豫的掏出了手机打算求救,但是手机竟然关机了,这时候才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电量告急了。
“祸不单行啊。”
无奈之下宣誉只好在路边拦车,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就是想搭过路的客运车都成了奢望。
宣誉离开后不久,一辆轿车缓缓停在风麦山脚下,黑色的车身干净得发亮,豪华大气的流线设计,还有车头那第一汽车的品牌标志,说明了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车子还没停稳,就冲下来两个人,从主驾驶座下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微微发福的身体,黑色西装的扣子打开来露出里边白色的衬衫,本来应该存在的领带不知去了哪里,沧桑的面容透出焦急之色,厚厚的镜片下是掩盖不住的忧愁。从副驾驶下来的是个中年女子,白色丝质长裙下是不再优美的曲线,黑长的秀发盘在头上,美丽的脸与逝去的女孩有几分的相似,只是多出了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红肿的眼眶似乎刚刚哭过,脸上的妆也被眼泪洗去了一半。
在外边待命的警员一看就猜到这两人是谁,连忙给他们带路。这时候司马成还守在现场,看到警员带着两人走来便迎了上去。
“两位就是死者的父母吗?”当距离还有两米的时候司马成就开口了。
“嗯,是的。”中年男子应声回答,很小声,带有点苦涩。
旁边的中年女子似乎想问些什么,嘴唇只张开了一点又闭上,沉默两秒后眼泪就像决堤一样止不住的往外流,抱住丈夫就这样哭出声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晴晴……晴晴……”也许是因为看到司马成身后的女孩,好不容易建起的河堤又一次崩溃。中年男子也是紧紧抱住妻子,微红的眼眶有些湿润。
现在是初春时节,山上到处是新生的嫩芽,看不到一点生机,司马成过去拍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两位还请节哀。你们可以去看看她,但是为了不破坏一些可能存在的线索请不要去触碰。”
夫妇俩也应承下来,在司马成陪同下缓缓向着女孩走去。
让他们去看看女儿还是可以允许的,反正那条路上宣誉跟司马成两人都走过好多回了,就是破坏现场也轮不到这夫妇两人,不过接触尸体就不行了,还要经过法医检验确定死因以及寻找线索才行。
其实法医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到场了,但是司马成还是决定让这夫妇两人来到后再让法医带走尸体。把这夫妇两人叫来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询问一些问题,但是不让他们见见女儿恐怕是难以罢休的,倒不如先让他们看一眼,伤心一阵后情绪就会开始稳定下来。
而女孩的朋友们则被司马成安排到了警局,本来想让他们来到现场询问一些问题,结果宣誉却把这件事推迟了。
女孩的父亲倒是忍得住悲伤,站在死去的女儿身边也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只是眼眶显得更红了。司马成记得他是某私人企业的老板,白手起家,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得来,或许应该说这是多年的打拼历练出来的心性。
女孩的母亲承受不住那样的冲击,见到女孩的那一刻就像是把一切都忘了疯狂的向女孩扑去,一副不趴在女孩身上不罢休的样子。倒是司马成飞快拦住她,女孩的母亲自然不可能推动司马成,哭喊着推搡几把之后便跪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司马成就把两人带到了绵山县的警局,法医则带上死者回到宁州,毕竟市里的仪器比较齐全。可是司马成在警局里等了好久也不见宣誉人影,找到家里也找不着,手机也打不通,后来几名后辈的警员跟司马成说了宣誉的事后弄得司马成又好气又好笑。
“刚才回来的路上怎么就没看见他?”司马成这样回答的。
不过司马成也不去把宣誉接回来,接着就带着几人去录口供,虽然宣誉不在,但是让别人等太久也是不合情理的。
而宣誉这边,就像是被老天故意整了一顿,不知等了多久就是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从眼前飘过的倒是很多,甚至是司马成的几辆警车都在眼前开过,这让宣誉不得不感叹命途多舛。最后终于在以为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回到了绵山县,只不过此时已是日薄西山,身后的影子都要有四个宣誉叠在一起那么长了。顺风车也只是搭到了路口,剩下的路还是要宣誉自己走回去,当然也没有收钱就是了。
折腾了半天宣誉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一进房门就躺倒在床上,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和困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