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锅香
加三原本打算做蒸饺，做起来容易, 买的人也方便, 可没有蒸笼，就只好退而求其次, 选择了铁板饺子。
加妈妈和加奶奶都是做惯家务活的, 回到庄园没多久就赶出了两百三十个饺子。
加三厚脸皮跟厨房借用手推车, 负责厨房的玛琳大婶看是魔法师种子要用, 直接借了他一辆马车，不但答应把他和他的东西送到城里商业区，还答应了晚饭前接他回来。
肯尼斯一直很关注这三个刚来的魔法师种子, 见加家准备做生意，还以为他们仍旧在犹豫是在城里生活, 还是种田, 就也提供了方便, 让车夫带他们去了商业街最热闹的一块地。
这块地是城堡主人哈德伯爵特意开辟出来给来自非本城摊贩卖美食专用，正好位于十字路口的一块空地，人来人往，以前就是城堡的自由市场。
车夫停下马车，指着一块足够站十个人的空地说：“这是管家大人专门腾出来给大人用的，大人您看合不合意？”
加三当然合意, 管家特批给他的地方就位于街边，客人们错过谁, 都很难错过这个摊位。
车夫存心巴结未来的魔法师大人, 殷勤地帮助加家把所有器具材料全部搬下, 又帮他们布置好，还特意跟巡逻的城卫打了招呼，让他们关照加家。
城卫们对加三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列队通过。
加家带的东西并不多，用木盒子装起来的饺子、一个小炉子，一袋煤炭，一个带盖的煎锅，及一叠浅口木碟，加上一个煎牛排用的铲子，和之前用剩下的半桶饮用水。
别看伯爵供给魔法师种子们的餐具都是银器，但现在平民使用的主流餐具仍旧是以木器和陶器为主，瓷器似乎还不见影子。
加三跟玛琳大婶说要借用餐具，玛琳大婶就把仆人日常使用的一套木碟借给了他。
一切就绪，车夫再次跟加三约定来接他的时间，很快就赶着马车离开，加奶奶和加妈妈已经开始烧炉子。
这种不大的圆桶状炉子据说还是魔法师所发明，不过魔法师做出来的是炼金器械，普通人使用的不过是借用了形状和一定原理。
炉子用陶土烧制，外面包了一层铁皮，里面分成三段，最上面是可以放锅和铁板的架子，中间段塞煤炭，最下端用来漏灰烬。
炉子里有现成烧好的煤炭，把新炭放进去就行，等炉子烧红火了，加三就指点加奶奶用油布把锅底和锅边擦一遍——省油，再把生饺子整齐排列进去，然后浇上没过饺子三分之一的水，盖上锅盖，放到炉子上，行了。
加三告诉家人，说这种方法是他从药剂师那里看来，加家人也没怀疑。
“等个五分钟左右，水开了不用管它，一直到平底锅里面水基本不剩开始炸油，然后就开始注意火候，小心不要烧糊了，等不炸油了，闻到焦香味，这铁板饺……月牙肉饼就差不多好了。”
月牙肉饼是加奶奶给取的名字，因为包好的饺子就像一弯小小胖胖的月牙。加奶奶说既然是铁板烧，再叫汤饼就不合适，而且要卖嘛，肯定要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闷煎饺子的方法非常简单，加奶奶和加妈妈听一遍就会，再亲自操作一遍，就没加三的事了。
“三儿，去玩吧，这里有我和你奶奶就成。”加妈妈心疼儿子，赶他去玩耍。
加三虽然有探索这座城市的心，也想借此了解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等，再找找看有什么是能让加家人赚钱，又不打眼的。可今天生意还没开张，他并不想现在就离开摊子。
“不了，先看看这铁板月牙肉饼能不能做，不能，我们再换其他。”
“应该能做，以前我们都用石板铁板来煎鱼煎肉煎饼，还没想过要用它来闷煎汤饼，这东西以前奶奶都没听过，大家图新鲜也会尝尝。而且城里人还蛮多的，应该不愁卖。”
“嘿，今天的人可不算多，你们来迟了，如果是一个月前，魔法师大人召集哈德城和附近居民一起来测试魔法师天赋那几天，啧啧，那才叫真热闹！”旁边的摊贩自从刚才看到加家人被伯爵家徽的马车送过来，就想和加家搭话，这时终于逮到插话的机会。
加家人看向他。
四十多岁的大叔特自来熟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听说那位公爵大人要来，才会赶进城的吧？”
加妈妈笑眯眯地回：“是啊，听说那位大人喜欢美食，我母亲正好会一点家乡小食，就想来试试。”
自来熟大叔更想问的是加家和城堡的关系，就和加妈妈加奶奶侃起来了，又从他们的口音听出他们是外地人，就说了好多当地的事。
加家人正急需知道这些事，自然就没有拒绝大叔的好意。只打算等会儿第一锅饺子好了，就当人情送给这位大叔。
大叔也是热情人，主动先请加家人品尝了他们家的美食，一种蘑菇浓汤。
加奶奶和加妈妈意思意思尝了一小口，剩下的小半碗都给了加三。加三喝了，别说，还真挺好喝。
自来熟大叔看到加三竖起的拇指，得意地告诉加家人，说他能在这里摆摊，可是打败了不少做蘑菇浓汤的同行。
经过大叔说明，加家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些美食摊贩在这里摆摊前都已经经过一次选拔，他们必须把要做的食物先给负责这片美食摊区的官员品尝，对方说可以，才能在这里摆摊。
而那些没有通过挑选，或者连挑选资格都没有的，则会被放到城中平民区或贫民区摆摊。
敢情他们现在摆摊的地方还属于富人区的商业街，也是公爵大人最可能来的地方。毕竟，以公爵大人的身份，他能带属下转转富人商业区就算亲民，真要到平民区或贫民区，恐怕他想去，他的属下和奴仆也会拼命阻止他。
“嗯？什么味？好香！”有路人经过加家的摊子，忽然抬起鼻子嗅了嗅。
这时加家的平底锅已经开始滚水，香味顺着锅盖就出来了。
那路人凭借着他的好嗅觉，准确找到目标，过来询问加家人做的是什么。
加家人回答是铁板月牙肉饼。
名字新奇，味道还没好就这么鲜香，那路人听说只要再等几分钟，就站在摊子边上不走了，他要等加家第一锅饺子出锅。
没多久，平底锅开始炸油，这下那股特殊的焦香味更加明显，也更加勾引人。
加三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上辈子在家经常做闷煎饺，可除了开锅那一会儿，好像还真没有这么重的香味。
难道是因为这里的食物更加纯天然？还是平底锅的锅盖盖得不严？
可食物并不是纯天然就特别好吃，相反很多他那个年代觉得好吃的食物都是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培育，早就和原生天然种的滋味差了很远。
香味引来了更多路人，连自来熟大叔都连声道：“好香好香。”
加奶奶看这么多客人被吸引而来，心里开心，又有点担心。
加三接过平底锅查看火候，见里面的水差不多都干了，就把盖子揭了开来。
这一揭盖不得了了，之前被闷着的香气就这么爆发出来。
香气飘出老远，引得多少人往这边看。
加三呆：这个香味好像有点夸张啊。
加奶奶和加妈妈没做过类似的食物，还以为闷煎肉饼都这样，当下齐齐咽了口口水。
和加家人同样动作的还有客人们。
第一个等待的客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催加家人：“快快快，先给我来一碟，不，两碟！”
后面的客人也拥挤上来，纷纷说要一碟品尝。
加妈妈忙应声，“稍等，马上就好。”
加奶奶从孙子手里又把平底锅接过来，凭她多年烧饭的经验，她确定这锅月牙肉饼已经熟了，下面就是铲出锅。
这世界的平底锅可不是不粘锅，哪怕事先涂了油，想要把饺子铲下来也要一点技巧。
加三提醒了加奶奶一声，见加奶奶玩铲子比他灵活得多，就乖乖闭嘴了。
“一碟七个月牙肉饼，只要五铜币！购买的客人，还请排队哦。第一锅出，第二锅只要等七八分钟就好。”加三吆喝开了。
第一个排队的客人怕人家抢了他的第一，迅速就掏出十个铜币丢给加三。
加妈妈把碟子递给加奶奶，加奶奶数出十四个饺子，按照孙子的指点，把锅铲反过来拍在碟子上，这样饺子被闷煎出来的焦黄脆香一面就会面朝上，让人看了更能引发食欲。
那客人拿到饺子，也顾不得烫，捏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加三适时喊了声：“小心烫嘴！”
那客人这才稍微缓了一下，吹了吹，才咬下一口。
“……好吃！”那客人眼睛亮了，竟是一口一个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对加家人喊：“再给我来三碟！”
加三：真的很烫，吃得太快，会把上颚皮烫破。
只看头一个客人的表情，后面的客人更不担心口味了。
“你就让让吧！要吃到一边吃，一锅月牙肉饼才多少，都卖给你，我们吃什么！”后面的客人生生挤开头一个客人。
加奶奶愣是从第一锅里留出一碟饺子，让加三送给自来熟大叔。
自来熟大叔心里馋得要死，还连连摇手，让他们先卖给客人。
加三硬把饺子留给他了。
大叔拒绝不过，美滋滋地品尝起来，刚吃了一个，就学加三竖拇指，含混的不住夸奖：“好吃，真好吃！特别鲜！”
加三觉得这个自来熟大人和头一个客人的表情和夸奖都太夸张，不过一锅闷煎饺子而已，就算加奶奶调的味道特别好，在没有鸡精味精嫩肉粉肉皮冻等各种调料的现在，要说能把这肉馅做得有多鲜美也不太可能，最多就是个家常口味。
可是说好吃和露出夸张表情的不止这两人，后面抢到头一锅饺子的客人全都吃得陶醉无比，一个个吃完了还不走，非要再等第二锅第三锅。
食物的鲜香和客人们的争抢，很快就让加家的小摊子被包围了起来。
加三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让客人们排队，否则这些客人都会先打起来。
可是闹腾的客人还是不少，有好些客人都是某个贵人家里的仆人之类，这些人身份不高，却喜欢攀比主人家世。还算富裕的小商人和平民都不得不排到更后面。
除了普通人和贵族家里的仆人之类，也有真正的贵人和城堡官员路过这里看这么热闹，就让仆人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有好奇的也会让仆人买一些尝尝。
排队的人不见少，只见多。
偏偏前面好些客人吃完了还又要，而那些贵人的仆人一买就几十个。
眼看加家的饺子还没下锅就快见底了。
加奶奶和加妈妈忙得高兴无比，原本他们都做好了卖不完就自家吃的打算，可现在只看头一拨客人的热情度，卖不完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加三之前还在心中可惜，可惜他们准备得到底还是太匆忙，什么蘸料都没有，只能凭借饺馅本身的味道来取胜。
可如今……看着那些拿到饺子用手抓起来就吃、吃完还没口夸赞的客人，加三想，也许他们家的闷煎饺子暂时不用准备蘸料也可以。
至于刀叉筷子等餐具那就更不需要了，如今人讲究亲近自然，用手指直接接触食物才是正确用餐方式，叉子都还没怎么流行，伯爵供给魔法师种子的餐具也以餐刀为主，勺子为辅。
而贵人家的仆人会自带餐盒来购买，倒不用带走加家借来的木碟。
分饺子、吃饺子的速度都很快，相比较起来，煎饺子的速度就慢得要死。
可前面吃完的客人不肯离去，后面又有客人听到热闹或闻到香气排过来，导致加家小摊子前的队伍越来越长。
巡逻城卫都被惊动，匆匆赶来，见大家还算有秩序，这才安了心。可城卫们并没有马上就走，在附近停留了好一阵子。
大概有巡逻城卫在，有些不甘心排队的人也不敢再闹腾，总算让加家人把生意顺利做了下去。
加三看着这幕场景简直懵了，不信邪地硬是不顾客人的眼刀眼剑，抢了一个刚出锅的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
嗯？好像真的特别好吃！
加三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他就觉得那饺子被送进嘴里时，首先一股焦香味就冲进口腔，等咬破饺子咀嚼，一股说不出的鲜香就在嘴中炸开。
这滋味，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