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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生存之策

纳博市政厅即将迎来一次公关危机,在动荡年代犯罪率居高不下是件很正常的事,自陷入经济危机以来,G国平均每天会发生八十起谋杀案,罪犯多是失业的年轻人,有的为了争夺资源,有的为了发泄仇恨。纳博市也不例外,从早到晚都有罪行陆续上演,市政厅的官员对此漠不关心,歹徒的刀子再长也砍不到他们头上,但这次,一起发生在郊区的凶杀案突然受到国内主流媒体的高度关注:

“纳博郊区惊现五具无皮尸,当地警察竟不闻不问。”——《观察者报》

“卡诺斯自由者成员疑似在纳博市遇害,处决现场惨烈。”——《G国独立卫报》

“当罪犯公然炫耀暴力——一桩张扬的凶杀案纪实”——《评论家》

纳博市政厅的无能纵容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这让市长路易斯·帕托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他已着手筹备明年的省长竞杨动,这一起负面报道无疑给竞争对手留下攻击把柄,他在第一时间命令警察局立即封锁现场,严查凶手,然而警察局长告诉他,埃斯科已经打了招呼,这事警察要是插手他就拒绝上交贿金。得知是埃斯科在从中作祟,路易斯立刻给哈维打去电话,哈维则把埃斯科的原话转达给他:“给你们钱是叫你们办事,敢骑在老子头上,老子就把你们全都拉下马!”

一个犯罪分子竟敢公然挑衅政府权威,路易斯认为埃斯科膨胀得过了头,要不是市政厅罩着,他那点勾当早就公之于众,“看我怎么收拾他!”

“哎,不要动他,”哈维在电话里说,“这是上面的意思。”

路易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维说的上面要么是省政府,要么是总统府,无论哪个他都不敢忤逆,“你确定?”

“埃斯科是我们的金矿,”哈维的语气听起来很得意,“有他在纳博的经济才有了起色,如果他的生意能做得更大,进到国库的财富也就更多。”

“简直荒谬!我们现在要靠一个毒贩养活了吗?政府颜面何存!”

“特殊时期,要为大局考虑。”

路易斯气得粗喘连连,堂堂纳博市长竟然要屈服于一个恶棍的挑衅,但面对更高级别的决策,他又无可奈何,只得以一名资深政客的身份发出警告:“我们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五具尸体就悬吊在进城岗哨正前方的一棵榕树上,发生这么轰动的新闻,附近街区的居民纷纷跑来围观,惨烈的现场任谁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剥皮后的尸体就像屠宰场的肉羊,除脑袋完好无损外,其余躯干袒露出血红色的肌肉,刀口从喉咙直剖到小腹,脏器脂肪血糊糊垂到地面,引来大群苍蝇飞舞环绕,尸体脚下的泥地插有一块手写告示牌:收尸者同此下场。

亲眼目睹此景,两名游击队少年当场吓傻,叫约瑟夫的平头少年连忙退后几步,躲在三名围观市民身后,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和死者的联系。莱昂则比他大胆,尽管脸色发白但还能站在第一排,从惊愕中回过神后,他将手摸进裤子口袋,那里有克里斯给他的一笔钱,他开始犹豫究竟该投奔组织其他小队,还是就用这笔钱另谋生计。

半小时后,克里斯确定两名少年从围观人群中消失,他返回特洛伊酒吧,将这一消息告诉给酒桌上的乔治娜,乔治娜点了下头,将燃尽的烟蒂丢入空酒瓶,又从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含在嘴里。酒吧座无虚席,顾客们基本都是帮派成员,正激烈讨论树上的尸体,不时发出亵渎的欢笑。乔治娜在嘈杂之中保持沉默,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也没有露出一丝愤怒,只是专注地抽烟。克里斯察觉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悲痛,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他需要对外面的惨案负责吗?明显是的,这简直毋庸置疑,自从踏上这片土地,罪恶就如洪水泄堤,要么选择随波逐流,要么选择自溺其中。

或许是被酒精麻痹,克里斯的理性渐渐褪去,他的内心开始焦灼难安,在离开A国的前一夜,他把左手按在《圣经》上,当着元老会的一众成员面向神父宣誓:“我必抵御诱惑,坚守道义;我必战胜魔鬼,忠诚上帝。”结果呢?这才不过半年,一条条生命接连因他而逝。克里斯表情凝重,问乔治娜:“你还打算回游击队吗?”

乔治娜摇头,这让克里斯感到一点宽慰,要是她决意回去,下次未必能逃过一劫。

“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走?”

“因为良心还没烂完。”

乔治娜露出讽刺的笑,“看来游击队还比不过你。”

这也是克里斯感到困惑不解的地方,他早前读过游击队领导人卡诺斯·奥加的演讲集,他所宣扬的节制资本、破除党争、小国合纵的观点被学者公认为变革G国的新方向。游击队成立头两年,杀贪官、惩恶霸、免税赋,在G国民众心中树立起良好形象,一度成为现政府的最大威胁,但今年以来,卡诺斯自由者绑架人质,袭击无辜民众的负面行动越来越多,逐步从革命力量堕落为武装暴徒,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他们的立场转变得如此迅速?

乔治娜没有回避提问,她是名老游击队员,见证了卡诺斯自由者成立至今的所有变迁,“这就像个斑斓的泡沫,”她说,“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在为革命理想奋斗,可最终发现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游击队一直受A国资助,今年资助断了,为了生存什么恶心的手段都用上了。”

克里斯明白过来,一向打着反对A国旗号的游击队实际也是受A国操纵的傀儡,只不过今年A国选择了方案更可行的元老会,抛弃了他们。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克里斯问。

“不知道。”乔治娜颓靡地从鼻腔喷出烟雾,“我十九岁就加入游击队,现在什么都没有,对什么都不抱期望,仔细想想人活着真没什么意思,无休无止的奔波,无休无止的斗争。”

克里斯理解这种信念幻灭后的虚无感和绝望感,正如他发现金玉其外的家族实际上败絮其中,宣扬自由平等的A国实际上在世界各地挑起战火,他思索开导乔治娜的措辞,伊凡却突然起身离开,独自往吧台走去。

简奈特在吧台后方用纸巾擦拭高脚酒杯,米格尔的话让她决定独处一段时间认真思考这段恋情,因此看到克里斯进到酒吧也不管不顾。伊凡坐在她对面的高脚凳上,问:“你们又吵架了?”

听她说“又”,简奈特的心情更加沉重,他们确实吵了太多次,“那女人是谁?”她转移话题问。

“一个游击队员。”

简奈特停顿下来,震惊问:“外面的人是他杀的?”

“不是,他只是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埃斯科。”

简奈特深吸一口气,远远看向克里斯,语气中带有严厉的指责:“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伊凡跟随她的目光望去,克里斯正前倾上身认真地对乔治娜说话,她无法理解的是昨天乔治娜还当众吐他口水,今天他却毫无芥蒂的释放她,“我也看不清楚。”伊凡附和说。

“你不喜欢他们聊的话题?”简奈特给伊凡递去一杯柠檬汁。

“......算是吧。”伊凡低垂眼帘,乔治娜的话让她联想起自己的境遇,她六岁就进入教堂,今后又该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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