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横尸遍野
在楚国尚未生出恐慌,倒是来了夏,让叶楠遍地不安。
许七握过叶楠的双手,认真道:“你大可放心,江叔早为你准备妥帖。他们莫说伤害你,就是近你一步,也是不能的。至于我,我哪里舍得留你一人。”
叶楠一愣,哪知师父会做到如此。心下一暖,当即不管许七。起身走至窗前,把闭合的窗户打开,扶窗下望。心道:永安如秦安,怕是乱成一团。她回去不知能否见到想见的人,万一他们遇上不测。
永安对叶楠而言,与邻宿、秦安有何区别。师父他们早晚是要离开她的,她却没做好一个人的准备。她得承认,她脆弱、无能的很。不似流姨拿着长鞭,轻而易举的解决麻烦。
说到底,弱女子,仍是弱。思想精神境界多高、多通透,都敌不过身单力薄的男人。性命不在,旁的再多也是枉然。
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刻意让女人们的筋骨比男人们弱上很多。
满腔学问碰上个赖子也好说理,便是讲理的谦谦君子,也不能给予他们完全的安全感。强弱一目了然,何苦人心不古,谁又能保证他们遇到的君子就是君子。
哎,叶楠头靠着窗,不敢想她若是被个平凡的人家救了,如此是何场景。
许是无书可读,二八年华早早出嫁。相夫教子,臣服于夫君。若是夫君嗜酒闹事,再动起收来,她哪里是对手。三姑六婆轮番孝敬,若讨不着好,处处针对岂不是要抑郁而终。
许七搂过叶楠的腰,问道:“在想何事?”
“想我若未遇上你,过的是何日子。”思索收回,惹得叶楠一身冷汗,无从释怀。叶楠靠着许七的胸口,目光悠长的看向窗外的天。
秋日到了尽头,便剩下一堆的荒凉。天非但不去拾起,还要降一堆的阴冷。白云深处,暗藏着的太阳不预备走出。
叶楠连连叹气道:“能让我心悦之人,怕是很难碰上。若是碰不上,我也难以找人应付余生。生活与我,并非只有活着二字。呵,是我渴求过多吗?”
“人都是有选择的。那些假设的话,无多意义。你仍在拥有我,便是失去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许七眉宇间尽是坦然。他的下巴抵着叶楠的左肩,十指较缠着。
未来是山间流动的水,哪里能预料是那片湖过来的。未来是充满变数的,继而未曾发生,又何必自寻烦恼。找些莫须有的猜想,把自己困进去虚假的牢笼里。
许七的意思,叶楠也懂。她只是感叹,世间女子的悲苦。或因她为女儿家,若是个男儿郎指不定又要为旁的事发愁。
叶楠松开许七的手,回身靠窗仰头看着许七。他们离得很近,足有将对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她的两条胳膊分别搭在许七的肩上,眼直勾勾的凝望着许七,认真道:“怎就是件好事了。你是想让我孤独终老,抑郁而终吗?若你们挨个都去了,留我一个,活着也没了味。你是想我死吗,说这些个话,存心来伤我。”
“是我不好,你别恼,别气。”可缘散缘聚,他哪里说的准。若都由了他,那还了得。许七捧着叶楠的脸,连番致歉。有些事,他不必明说的。
叶楠心里明镜似的,哪不清楚。一说出来,便是把最后一层纱揭开。露出血淋淋的事实,直让人哪哪不顺。
许七知叶楠的本意,可他也有他的思量。万一,真的到了大限。他真的要离开叶楠,没了多重依靠的叶楠,可如何是好?
叶楠一把推开许七,伸着懒腰道:“我要去睡会。”
“你要是醒了,喊我一声,我便来寻你。”许七跟在叶楠的身后,目送着叶楠回了房,消失在走廊。
关好门的叶楠,坐到榻上抱着枕头,踢掉鞋袜躺在榻上。许七的话,在她的耳边打转。便是失去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可能他们对“坏事”与“失去”的定义,大不相同。
可能许七活的比她长久,看到的更全面。而她不同,她生命里的美好并不多。能紧握在手中的,更是少之又少。失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令她痛不欲生。
叶楠拉了拉被子,望着窗外缓缓的合上眼。再多的困惑、不安,终究会被时光抹平,转眼便不复存在。
藏在云中的太阳露出一角,明晃晃的流不出一丝温暖拉力。风吹到房梁之上,落到许七的眉间,躲在他袖里。他并不似叶楠思来想去,坦然的呼呼大睡。都赖于江一青的保护,才能让他们如此惬意。
烟云客栈前穿梭而过的人们,留落了江一青三人。他们个个手中拎了不少东西,随着伙计来到后院,挨个放了放回马车纷纷打道回了二楼。
江一青推开客房内的门,见空无一人便揉着肩躺到榻上。身后后跟的林云根关好门,转身打着哈欠道:“流萤妹妹也真是,非要买那些个东西。我们直接飞回永安就是了,哪里用得上。”
“她喜欢就好。”江一青拉过被子,回道。至于林云根口中的永安,他避而不谈。
林云根对江一青的回答很不满意,撇了撇嘴坐在榻上。楠儿不还没成亲,预备那些个无多用处。再者楠儿不定如何个想法,倒被流萤买齐。
回到永安,两人万一吵架谈崩了呢?不白费一番功夫!
林云根躬身褪去鞋袜,躺在江一青身旁。把腰间的扇子放到枕边,嘟囔了句:“到时,不定是何状况呢。哎,睡吧。”
江一青用鼻音发出“嗯”字,便睡了过去。他话音刚落,楼下阵阵惊叫声传来。
两人忙坐起身,纷纷推门出了房。见走廊已站满了人,挨个往一楼看去。
林云根从人群中见到许七,纳闷的往许七身后一看:叶楠。两个小家伙怎聚在一起?在看到一旁的流萤妹妹,疑问便迎刃而解。他拉着江一青就往三人跟前靠,顺带瞄了眼一楼的模样。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伙计推桌提凳,嚎着跑来跑去。地上躺了个干瘪的尸体,看容貌、着装,应是店里的伙计。
众人还未看出是怎么回事,客栈门外涌出一群黑矮子。头大,三双眼,两条腿。成群的扑来,却无一个入烟云客栈。
江一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许七,站到叶楠身前。静看着客栈的人们尖叫连连,纷纷躲回了间。楼下的伙计吓疯了,跑出客栈瞬间被灵虫淹没。
目睹这一切的,流萤手拍到栏杆上,面色阴沉怒道:“他们实在是过分!简直是放肆之极。”
“流萤妹妹别动气,犯不着。”林云根手轻拍着流萤的后背,笑着哄道。抬手一挥,客栈门“啪”的一声紧关。
江一青被林云根的眼不见为净政策逗乐,转身看向愣神的叶楠。他拿过的林云根腰间的折扇,敲着叶楠的脑袋道:“楠儿莫不是吓破胆了?”
“嘶~”叶楠揉了揉额头,吃痛道。待她回过神,听到江一青的话逞强道:“昨日见识过了,不足为惧。可师父,怎生出那些个怪物来。”
“这些家伙养活不易,养大更是难上加难。一只尚且如此,数量如此之多,怕是——”许七见江一青意味深长的望向他,脸当即一红解释着。
初见时,许七着实一惊。心下思虑几个来回,各种考量。普天之下,除却许伊外,能供给灵虫的灵树少之又少。如今,各个矛头都指向许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明。
白筝前辈定然知道内情,他务必要当面问个清楚。想到此,许七转眼消失在走廊。江一青与流萤、林云根相视一眼,心中各有猜测。
不明所以的叶楠,对着许七消失之地发呆。随即被流萤带回了房,重新吹灭了烛火,躺回了榻上。
叶楠后怕的躲在流萤怀里,死死的盯着窗户。看到时不时闪过一道黑影,吓得的一哆嗦。房内、窗外、走廊的声,放大了二三十倍到她耳里。她反复的在心里念叨:有何大不了的,左右就是一死。既不惧死,又何来不安。
不知在黑夜偷听了多久,才把满身的铠甲褪去,安心的在流萤怀里入睡。全然在恐惧中的她,完全忘了许七。
许是被成群的怪物吓到,脑子一懵不记得。打离开越,叶楠总有种错觉,许七似仍是她梦里的人,一切不过是她幻想罢了。呵,或许她也是虚假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直念啊念的,直到她意识消失为止。
烟云客栈外,一片狼藉。摇曳的灯笼照着黑乎乎的街,处处躺着干瘪的尸体。小贩们摆着的摊位,东倒西歪。
惨白的月光,混着暗黄灯笼光铺在尸体上。饶是如此,仍旧掩盖不了。那扁平的身子,扭曲的五官似有话要说。天亮的比以往晚的多,灰蒙蒙的不阴不晴。
可能太阳出来瞧过一眼,又被秦安的惨状吓了回去,再也不愿出来走动。
流萤早早的醒来,换了衣裳推开窗缝。俯视着楼下,尸横遍街。个个死状惨不忍睹,她不愿让叶楠看到这一幕。
正想用术法将街上的死尸搬移,却看到一群官兵跑来,替她把所有的尸体都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