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取血
三个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循着声音快步往练功房走去。
练功房在另外一个四合院里，与药房所在的四合院并连着，之间有一个八卦石为机关门阻隔。泊烟迅速拂过门闩上八卦图的几个卦位，进了练功房的院子，三人一齐走到练功房。
柔夷看到三个人匆忙跑过来，忙示意他们停下来别动。
风芷凌看向内室，只见蓝城奕正在闭眼调息，地上放着那把曾刺穿过她、杀气幽幽的扼魂锏。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太乙门众人被扼魂锏刺死、澜音师姐与她一起被锏洞穿、以及她失控时瞬间杀死几百人的画面，一瞬间全部涌进心头，她脸色煞白，怔怔地向后退了两步。
泊烟慢慢靠近内室，轻声问道：“师姐，师父怎么了？”
镜秋有点担忧地问：“师父好像受伤了？是谁打伤了师父？”
柔夷摇了摇头，脸色不大好看。
过了一会，蓝城奕慢慢挣开双眼，叹道：“这把锏……竟能吸收我的真气。”
柔夷奇道：“竟然能吸收师父的真气吗？那不是跟活物一般？怎么会这样？”
这时扼魂锏的周身的幽光慢慢收敛，回复到原来的样子。
蓝城奕摇摇头，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凌霄可能，用扼魂锏炼化了噬魂族。扼魂锏，已经彻底魔化了。”
柔夷见煞气收敛，慢慢走近蓝城奕身边，问道：“噬魂族？那师父现在觉得如何？”
蓝城奕擦擦嘴角的血，他很少受伤，如此狼狈的一面被几位弟子看到，觉得颜面有点受损，便掩饰的轻松笑道：“放心，我没事，静心调养半日即可无恙。泊烟，镜秋，别害怕，当今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单凭一己之力就打伤你们师父的。”
泊烟和镜秋也走到内室，镜秋听师父说没事，抹了抹额头，也笑道：“师父修为极高，自然不会被人打伤，我刚才就是、就是看到师父吐血，有点吓到了，胡说的。”
“好了，看也看了，我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澜渊对他们挥挥手，又向外室喊了一声：“澜汐，你过来。”
柔夷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遵师命和泊烟、镜秋离开。
风芷凌怔怔的走近内室，蓝城奕道：“把门关上。过来，坐这儿。”
风芷凌在蓝城奕旁边盘坐，目光似乎刻意避开那把扼魂锏，侧身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蓝城奕不动声色地调顺了一下内息，道：“当日，我亲眼看到你把扼魂锏从自己身上振开，而且也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你可知原因？”
当时风芷凌已经失控，只记得自己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令所有在场的人五脏俱裂而死。而锏是怎么从她体内出来的，她已经记忆模糊了。
她努力让那些画面离开脑海，淡淡地说道：“或许是有魔丹护体吧。——那日，我被魔丹控制心神时，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脑海里说话，她说，魔丹可以护我不死。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凌珑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蓝城奕道：“我想再试试看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你可愿意？”
风芷凌眉头一抬：“怎么试？”
难道，要用这扼魂锏再刺穿我一次？
蓝城奕指指风芷凌，冲她眨了眨眼，道：“再刺你一下。”
“什么？”风芷凌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看了蓝城奕片刻，深吸一口气，有一丝失落地道：“好，刺就刺。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想什么时候拿去用都可以。——只不过你试这个，意义何在？”
蓝城奕一如往常的轻松道：“你也看到了，扼魂锏煞气极重，它一旦双锏合一，连你师父、你大师兄都对付不了。所以，如果不找到克制它的方法，以后必定会贻祸无穷。”
“你是想看我失去了魔丹，还能不能再向上次那样，克制扼魂锏？”风芷凌苦笑一声，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扼魂锏能伤你，那么，说明就是魔丹的作用；相反，如果像之前一样，扼魂锏伤不了你，说明能克它的，不止是魔丹，还有你身上的其它什么东西。”蓝城奕用他那满含风情的眉眼盯着风芷凌，直看得风芷凌心里发毛。
风芷凌低下头，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蓝城奕不自然的轻咳了几声，连忙去帮他拍拍后背。
蓝城奕笑道：“小家伙，我没事。”
风芷凌见他的脸色不太好，道：“其实你受的内伤不轻吧？”
蓝城奕一向不喜向人吐露真情，只道：“真的没事。你可愿意再试试扼魂锏？”
风芷凌盯着那把扼魂锏，所有恨与痛渐渐聚集在心头，指甲嵌入了肉中也浑然不觉。片刻，她好像下定了赴死的决心一般，闭上了眼睛，说道：“请你……刺准一点。”
蓝城奕看着风芷凌两只眼皮不自觉地颤动着，长长密密的睫毛跟着一起跳动，他嘴角溢出一丝坏笑。
扼魂锏径直刺向风芷凌心脏。
风芷凌胸口一痛，感觉到冰冷的锏扎在她的皮肤上，她两只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嵌入了肉中。她正准备着承受接下来更大的疼痛，却发现锏尖在她皮肤上轻轻转动了一下，力道便不再深入，反而从她心口移开了。
等了一会没见下一步动静，她睁开双眼，发见蓝城奕正盯着锏的尖部细细地看，上面覆着一点红血。
她右手摸了摸心口，指尖沾到了一点血迹，并不怎么疼痛。
这个蓝城奕，又捉弄她？
她随着蓝城奕的眼神，盯着那锏的尖部，上面沾着她血迹的部分发出红色的光，渐渐蔓延到一寸以外的区域，鲜血周围的黑气居然被红光掩盖。
蓝城奕用法力试探片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可真及块奇宝啊，小家伙。——你看到这些黑气了吗？”蓝城奕指了指锏尖，道：“一碰到你的血，就收敛起来了。你知道说明什么吗？”
风芷凌盯着锏尖又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是说，我的血可以抑制扼魂锏的煞气？也就是说，那天我被锏刺中后却没有受伤，是因为这个原因？”
蓝城奕解释道：“不全是。据我猜测，扼魂锏虽然怕你的血，不至于取你性命，但是魔丹才是真正让你被锏刺伤后快速复原的原因。”
风芷凌点点头，旋即微怒道：“你为何又戏弄我？我刚才以为……”
“你以为我会向凌霄那样，一锏把你刺穿？”蓝城奕哈哈大笑，“我可没有那么说，是你自己多想了。傻瓜，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怎么舍得随便让你死？”
风芷凌听了这话，心中不知该感动还是生气。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血能抑制扼魂锏？所以，就算刺穿我，我也不会死吧？”
蓝城奕道：“这个我可真的不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打算你的命来尝试。”
扼魂锏的血液慢慢凝干，红光开始淡下来，黑气重新弥漫了锏尖。
“血液一旦干涸，抑制会慢慢失效。”蓝城奕若有所思。
风芷凌点点头。
蓝城奕起身，把锏放到墙边的几案上，说道：“不过，如果让人知道你的血可以抑制扼魂锏的煞气，真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风芷凌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好消息啊。”
蓝城奕回到风芷凌身边坐下，问她：“凌霄现在手上还有一把锏，对于他而言，一旦他知道你的血能扼制扼魂锏的煞气，你说，他会怎么办？自然是想方设法杀了你。对于仙界而言，他们倒不会杀你，可是一旦仙魔再战，他们肯定也是希望用你的血来对付扼魂锏的，到时候，你的血恐怕有多少也不够用啊。毕竟你的血留出体外后效果会慢慢失效，总不能一直把锏插在你身上吧？”
风芷凌听蓝城奕一番看似有条有理、实则不着四六的分析，竟觉得有一点道理。
如果她的血真能阻止扼魂锏的煞气，帮助仙门对付凌霄这个杀人魔头，就算让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凌霄那天亲手拿锏刺了你，应该已经发现扼魂锏在你身上有异常，现在肯定已经在想着怎么要你的命了。”蓝城奕补充说，“你那个舅舅，恐怕根本是个六亲不认的魔头呢。”
蓝城奕说话从来不知避讳，最会挑别人不爱听的话说，放佛往别人伤口撒盐会让他比较快乐。
风芷凌已经慢慢习惯了他的言行不羁。
“他不是我舅舅。”风芷凌否认。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修习仙法，到时候，你把凌霄的另外一把锏也抢回来，省得他先对你下手。”蓝城奕话锋一转，居然又绕回了劝风芷凌修习仙法的话题上，“说不定你还能亲手杀了他，为你的师门报仇，替仙界除去这一大祸害。”
“你说的容易。想要修炼仙法到能打败凌霄的程度，岂是一朝一夕功夫？我练上二十年也未必可以，更何况这二十年内他就不会进步吗？”风芷凌讪讪道。
蓝城奕拍拍她的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你可知我是谁？当年仙界唯一能胜我一筹的，就是你师父息鹤庭。现在那个老家伙已经驾鹤西去，仙界大概也无人在我之上了。如若你拜我为师，不出十年，我一定让你成为仙界第二。”
风芷凌听他吹得越发没了边际，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笑道：“蓝仙师，您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当时太乙门遇难时，却未曾出手相救？还有，虽然我师父仙去，太乙门还有我大师兄。我大师兄能继任掌门，就是因为他不但品行天下无双，仙法也是当今首屈一指的。他若不是因为替我压制魔丹而受了重伤，太乙门根本不可能败在凌霄手中。”
蓝城奕听她这么一说，并未生气，依旧厚着脸皮道：“谁要跟贺澜渊那家伙比品行了？要说仙法，他确实不差，不过，也未必就能赢得了我。”
风芷凌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说道：“也就是说，你也未必赢得了我大师兄，对吧？”
蓝城奕正要反驳，风芷凌哼了一声：“五门七派里修为高的人多的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你参加过仙盟大会，你是怎么证明仙门中无人在你之上的？”
“仙盟大会这种无聊的聚会，我一向是懒得去的。但你要是想看，今年我就去参加一次，到时候让你看看，贺澜渊是怎么败在我手中的。”
风芷凌起身道：“我大师兄才不会随便和奇怪的人比试。——蓝仙师受了内伤，好好休息罢。”
说完，她走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