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宁愿当个傻子
日上三竿。
阳光炽热得令人讨厌，高温烘烤着大地，让人心情压抑。
但在这样的天气下，却有一处位置体现出了秋高气爽。
黑泽银坐在礁石上，迎面吹来的海风带来清凉，而海景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当然或许礁石不远处的近景更吸引人。
伏特加和大白鲨跟对情侣似的亲密得黏在一起。
“你这里的住客还真是不少，连这种生物都有。”黑泽银把腿抬起来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不过你和它这么亲密，不怕它一口把你吞了？它的个头至少有你的两倍吧，看着怪恐怖的。”
“大少你《大白鲨》电影看多产生固有的错误印象了吧？”伏特加摸着白鲨，“鲨鱼其实是一种蛮温顺的动物，只要你不主动找茬，它是不会攻击你的——每年被鲨鱼攻击致死的人比被大象攻击致死的人少多了，我搞不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可以接受大象却无法接受鲨鱼。”
“谁知道呢，大概是鲨鱼看上去真的很恐怖吧，尤其是它们的牙齿。”黑泽银笑了笑。
“纯粹只是用来切割食物的，咬合力就不一定了。”伏特加一边说一边看向白鲨的牙齿，“它要把肉从猎物身上直接撕咬下来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被它攻击致死的人死因大多都是因为失血过多，死时尸首也都保持得很完整。”
“哦，是吗，长见识了……”
“……”
黑泽银在发出那段纯粹的无心感叹之后，却注意到伏特加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脸色变得非常奇怪。
黑泽银啧了一声：“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伏特加连忙摇头，“只是觉得有时候大少爷很奇怪罢了……”
“哦？”
“你懂得东西很多，不懂的东西很少，这些不懂的东西还往往是我们熟知的东西……”伏特加把一条鱼喂给白鲨，拍了拍它光洁的身体，一边看着白鲨重新潜入水底，一边用一种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复杂的表情——非常严肃的面瘫脸说话，“在调查方面也是……如果要做情报工作的话，往往会从自己的身边人开始调查吧？但你从来就没有在我们身上下过太多功夫……就像是对我，贝尔摩德很早以前就对我的境况了如指掌，但大少爷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伏特加看着海平面上的太阳，声音充满了感叹。
他很少会说出这样有感情色彩的话，现在却说了，可见他内心的波澜。
黑泽银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
呵呵。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黑泽银拿出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巧克力棒，“常识什么的等你们来告诉我就好了，虽然告诉了我也很快就会忘记，因为你们所谓的常识在我看来毫无用处，至少相对那些东西而言是如此。”
黑泽银把巧克力棒推入嘴里，发出呲呲的咬切声音。
“至于调查身边人……”
“人有两类，我乐意去研究花草树木，也不愿涉足我愿付出感情的人类的禁地。”
“假如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些人的所有，那么接下来和他们的相处中，我会彻底丧失喜怒哀乐等一切情绪，毕竟——什么都知道了嘛，还有什么意思？”
巧克力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短。
“每个人都有秘密。”
“需要被我知道的到了最后自然会被我知道，不需要知道的东西，就让它永远埋藏在地底。”
“所以我永远不会去过多调查身边人，即使有时候好奇心旺盛到要把我自己烧起。”
“琴酒是。”
琴酒的保时捷的典故，琴酒和雪莉间的真正关系，以及十六年前琴酒在他重伤醒来后看陌生人和杀人凶手的眼神，他都不会去深究。因为琴酒是他尊敬的长辈。
“贝尔摩德是。”
她和宫野夫妇真正的纠葛，她对雪莉强烈憎恶的来源，她对他那种类似母亲却又不像母亲的态度，他都好奇，但他不会去调查真相。因为贝尔摩德是他喜爱的长辈。
“青池上二是。”
青池在模仿他的能力上的恐怖天赋，青池高强的身体素质和他经常短路的脑子，青池对基尔来得莫名其妙的喜爱，他明知这小子的本质不简单，但也从未去调查他。因为青池上二是他多年的搭档。
“宫野志保是。”
她在组织十六年里的经历，她对aptx4869和银色子弹的看法，她对工藤新一的看法，她的憎恶，她的喜欢……她的一切。
一叠报告就可以彻底解决的问题，他懒得做，就像是以前，即使真的有能力知道雪莉和宫野志保的真面孔，但他依然选择当个傻子。
傻子很好。
他可以在现实中接触人，而不是仅凭一些苍白冰冷的数据和人相处。
“还有很多很多人，也包括伏特加你……我无法一一举例每一个人，我只能说，我喜欢我现在的无知和愚蠢。”
咔擦。
最后咬下的一截巧克力棒被吞下，黑泽银冲着伏特加笑笑：“不好意思，话太多了，不会觉得我唠叨吧？”
“不会不会。”伏特加其实听得入神，听到黑泽银这句话连忙摇头，同时也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黑泽银虽然是组织中人，但他可以广交友，还有那么多深交，甚至可以和赤井秀一和罗夏等敌人之间的关系也好得可怕。
“那我们走吧……”黑泽银从礁石上跳下来，脚踩在石滩上，“住客也差不多拜访完了，是时候去吃饭了，为了报答你让我长了这么多见识，请你去apc吃顿饭好了，吃个几万也没关……”
“喵呜……”
“……”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黑泽银盯着伏特加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手机就准备把来电挂掉。
“接吧，没必要为了我耽误你自己的事。”
伏特加按下了接通键，甚至还按下了扩音键。
“店长——”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响彻了两人所处的山洞之中。
“求你快回来！店里出事了！姐姐她、姐姐她——哇！”
“……”
“……”
四目相对，伏特加下一秒就挂了电话，转身飞速往外跑去，百米冲刺的速度几乎比得上世界冠军。
黑泽银在他背后眯起了眼睛。
虽然在之前发生的事情中，看上去伏特加对那两个店员的态度可以差到把人随意宰割就为了让他开心的地步，但实际上伏特加应该是很关心他们的，甚至关心到这个愚笨的大块头在之前能够算计他黑泽银让他别再生日野英的气，在之后听到久留米的死丢他一个人冲走的地步。
啧，和琴酒一样是傲娇啊。
“不，这不是重点。”黑泽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得快点跟上。”
他转身走了几步，跳到海里，游了一阵靠近山壁，直接攀着岩石就往上奔跑。
两分钟后。
伏特加气喘吁吁赶到自己的车边，刚准备打开车门走进去，结果视线和坐在驾驶座上的黑泽银对撞了一下，心几乎漏了一拍。
“坐副驾驶座享受提拉米苏和牛奶吧，现在也只有这么简陋的午餐给你享用了。”黑泽银喝着巧克力味道的牛奶说道，“车我来开，飙车这东西我比你擅长。”
“请开快点。”
伏特加回过神来迅速坐上了副驾驶座。
伏特加脑袋里“一个路痴究竟是怎么在这种陌生到他这个主人有时候都能迷路的环境下先他一步到达车边还能换身衣服外加悠哉悠哉喝完一杯奇怪的牛奶”的想法已经彻底离开，他一边拼命吃着副驾驶座上的食物——补充体力以便接下来的不时之需，一边迅速地和对面的人开始邮件沟通，了解更多的案件情况——书面表达信息更容易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