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年的小院
晚饭萧落决定做了H城的特色菜糖醋软熘鱼焙面和炸紫酥肉。
少年时林母经常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独自在家的萧落吃够了各种口味的泡面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厨房。
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是开火乱炖,好在林母并不责怪,就这么一步步摸索,倒让她摸索出一手好厨艺来。
在厨房处理鱼的时候易母站在她身后不停地夸奖:“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手艺却这么好,跟你妈比起来可是毫不逊色,以后谁要娶了你就有福了。”
萧落脸皮一红,手没捏稳,滑溜溜的鱼掉进了水池,“伯母快别逗我了,我可不经夸。”
“好好好……”易母笑着挪到一旁剥葱。
易泽然一回来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两人,年纪大的坐在圆凳上择菜,带着老花镜的眼睛都要埋进绿油油的菜叶上。
年纪小的背对着他站,瘦小的身上穿了件米色连衣裙腰间系着粉色的围裙带,及膝的裙角微微蓬松衬得一双美腿更加修长。
油锅里发出嗞嗞的爆响,客厅里灯光明亮,难得一见的温馨场面。
“回来了?”易母先看见了在客厅倒茶喝的儿子。
闻声,正炒菜的萧落也转过身子,拿着锅铲对来人颔首。
还真是客气,易泽然平静地扫了一眼她被热气熏得通红的脸,眉毛一挑喝了口茶。
半个小时后晚餐准备完毕,除了两道特色菜,萧落又炒了几道家常小菜。
看着瓷盘里卖相极好的菜品,易母又忍不住道:“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我看你毕业后干脆就留在易宅做泽然的媳妇算了。”
“咳咳……”萧落瞥了对面男人一眼,脸上猛的一红,一面将盛好的饭递到易母面前,一面小声念叨:“伯母就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落落不喜欢泽然啊?”
萧落这下脸更红了,头低的都要趴到桌子上了。
“妈”对面一直雷打不动的易泽然终于忍不住睨了自家母亲一眼。
“我有喜欢的人了。”萧落突然抬头低低地说了一句,“伯母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易泽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倒是易母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真是可惜了,算了,算了……吃饭吧。”
“嗯”,萧落抬起头夹菜。
一双筷子落在糖醋软熘鱼焙面的盘子里夹出一小块鱼肉,易泽然嚼了两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那双筷子又落在炸紫酥肉的盘子里戳了两下,竟然什么都没夹出来。
萧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人吃下两口米饭,心里突然就有些低落。
趴在碗边撇撇嘴,她像个赌气的孩子不停夹菜,把小碗堆得满满的,惹得易母一阵笑,“你是该多吃点,太瘦了。”
抬头一看,易泽然已经放下了筷子,端坐在餐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口的眼睛里笑意更浓了。
于是,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小脸腾一下又热了起来。
*
可能是连续几天的工作耗了太多心思,萧落一躺在床上就很快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萧落罕见地梦到了童年时期居住的小院子。
小院子是由青白色块堆砌成的矮墙围成,参差不齐的的石块上大多生了层青绿色的苔藓,有狭长的草叶从石缝里冒出头密密地长了一大丛。
院子里有一片菜地,里面种了许多时令蔬菜,红红绿绿地长得甚是好看。
地头的葡萄架上咕咕噜噜挂了许多串紫水晶般的葡萄,小萧落写作业时总忍不住往那一处看,看着看着就会默默咽口水。
葡萄架的旁边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长在邻居家,但丛生的枝叶挤挤挨挨地越过矮墙投下一大片阴影。
浓绿的大叶子之间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小脑袋上的两颗眼睛溜溜一转,看起来比阳光下的葡萄还要乌黑明亮。
见萧落仍然握着笔杆趴在小桌子上没有举动,小脑袋慢慢从枝叶里探出来。
穿着汗衫的男孩坐在深褐色的树干上椅着两条白皙的小腿盯着她笑,萧落讷讷地跟着他笑。
男孩目光一转巴巴地看了眼下垂的葡萄,慢腾腾地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还很短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伸向最近的葡萄。
那只小手接近葡萄一点,萧落的心就紧了一点,既盼着他早些够到东西,又怕他摔下去。
眼看着男孩的之间触到了饱满的葡萄皮了,房间里突然传来林母的声音:“落落,进来吃饭了。”
梦境戛然而止。
萧落翻了个身子睁开眼,天已大亮。
周末的生活本该是清闲而懒散的,可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索性直接了爬起来。
下楼的时候萧落正好碰到刚完跑步回来的易泽然,一身浅灰色运动服,汗水晶莹剔透地挂在额前发梢上,清冷的脸上带着抹红色,擦身而过时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像是空调房里突然吹进的一股风,暖而不热。
“早上好。”萧落礼貌地打招呼。
易泽然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张脸上红白分明,煞是好看,“早上好。”
言罢,径直上了楼。
餐厅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一份豆浆油条一份面包牛奶,截然不同的口味和风格。
住在易宅的这几天,每天早上摆在桌子上的都是传统的中餐,她一直以为易母长期居住在C城,饮食习惯的也跟当地人无异,现在突然看到端着牛奶的易母,萧落才意识到原来她自以为的习惯不过是易母的殊待对待。
一种难言的情感潮水般涌上心头,萧落尽力掩饰住内心的翻腾,抿抿唇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易母身边。
上了年纪的妇人一手端着纯白的牛奶一手托着杯底,对着她淡淡一笑。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类人,他们虽然富有但依然拥有一颗善良而纯真的心,像颗初升的太阳般赤诚地照耀着每一个被黑暗侵蚀的角落。
他们像个孤独的行使者,润物细无声地带给身边的人爱和暖。这种爱,这种暖,无关身份,无关地位。
就像孤单而又柔软的易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