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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前生往事在心中

鲁迅说过:“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李少辉虽然对这样的文学巨豪一直顶礼膜拜,但是他对人家的格言警句一直以来都是似懂非懂,可是在这段时间中,他目睹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远去,终于愚钝初开,有所参悟。

如果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世上最大的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撕毁给人看,慢慢地,一点一滴的撕毁,让你目不转睛地看着,却又无能无力,所以当李少辉得知唐凤玲真正要离开的时候,他虽然表面上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内心里却在流着泪,滴着血…

从古至今,文人骚客,千古文章,都在极力渲染着分别的悲伤,可是分别之后,还有希望,还会重逢,但是离别呢?

离别前的一晚,唐凤玲来看许诺和李少辉,三人谈笑风生,一片欢声笑语,谁也不愿触及离别的伤痛。

唐凤玲临走的那一天,李少辉想到林月儿和夏雪离别时那伤心欲绝的一幕,就再也没有了相送的心思,以前就是自己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为她们的一次次分别而肝肠寸断,现在还要用离别来折磨自己,凭什么啊?

面对躺在沙发上意兴阑珊的李少辉,许诺好言相劝,不过这次的李少辉却是铁了心不去送别,因此许诺使尽了法子劝慰也都无济于事。

恼怒之下的许诺想着这才多长时间,李少辉就敢不听她的话了,所以她又羞又急间,伤了心脉,吐了一口鲜血,这才让李少辉慌了神,不敢不从。

当李少辉收拾完毕后,准备出发时,许诺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她身边,要和他说几句体己话。

李少辉看着许诺难得的柔情,心中不喜反惊,因为他又想到了上次和唐凤玲一起陪璐瑶去送余强寨安葬时,许诺也曾有过这样的行为,所以李少辉心中嘀咕:“这个疯子的醋劲也太大了吧,逼着自己去送唐凤玲也就算了,现在离别之际,还要给自己威胁?是不是她还要再来一点实质性的惩罚?比如污蔑,爱之掐,爱之抓等等。

这些女人的功夫,她在自己身上练的是越来越纯熟了,简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言不合,就开始语言攻击,嘴上讨不到便宜时,就开始动用武力,真是‘唯小人和女人难养也’,不,比起许诺,小人算个什么东东。”

就在李少辉胆战心惊的时候,许诺果然温柔笑着,低头在李少辉耳边轻声细语。李少辉无奈一笑,心中狂悲,这疯子果然又是这一招,隐隐中她似乎还闻到了许诺的酸气,但李少辉并不甘心,他想要报复,所以他的手又不自觉得放在了许诺的细腰上,来回不断摩挲,而且这次是在家里,没有别人,所以李少辉越发肆无忌惮,手伸进去后,并不甘心停留原地,反而向上攀爬,就在刚刚触到柔嫩山峰的时候,他却被许诺的一番话,惊了个透心凉,刚才那点蠢蠢欲动的不轨心思登时消失无踪。

李少辉推开许诺,疑惑地看着她,不禁又冷笑道:“虚伪,你可真够虚伪的,我已经领教过你的姐妹情谊了,你这样蛊惑我,肯定是想让我犯错误,然后让玲儿告发我,你就可以有理由再折磨我了。”

许诺微微笑着,啐道:“李少辉,像你这种人,肯定要时时刻刻留在身边,看着你,你才没有机会干坏事,但我今天愿意给你点自由,愿意让你欺负一次玲儿,你如果不相信那就拉倒,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李少辉自然不会相信许诺口是心非的话,但他看着许诺一脸的真诚,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他半信半疑间,又道:“朵儿,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意,我也不会上你的当,领你的情,况且玲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她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再退一步讲,就说昨天吧,她打击污蔑起我来,比你和雪姐还要厉害,如今的她在你和雪姐的开导下,变得越来越坏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让我讨的半点便宜呢?所以我对你这种假装善意的行为,是不会感激的。”

许诺轻笑道:“玲儿的人格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对于你泡妞的能力我也是很有信心的,虽然玲儿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耳根子软心又善的女孩,但你李少辉是谁啊?你以前就能把人家骗到手,何况现在呢?

而且李少辉我警告你,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不把握,那也怪不得我。

从今以后,你心里眼里只能有我许诺一个女人,你要是再敢和其他人给我藕断丝连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诺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激动,于是李少辉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大声嘟囔道:“我就说嘛,你怎么能突然之间改了性子呢?还不是大醋坛子一个。”

许诺嗤笑道:“我就是醋坛子,也是很大方很通情达理的那个醋坛子,比你这个小肚鸡肠的醋坛子要强上许多。你看看你,浑身都是酸里酸气的,孩子的醋也吃,女人的醋也吃,天下就没有你不吃的醋。”许诺重复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李少辉。

李少辉无奈地一笑,叹道:“唉!没办法啊!我们是一个是大方的醋坛子,一个是小气的醋坛子,正好配对。”

李少辉出了门后,不多久便到了唐凤玲楼下,陪着她一路乘地铁赶到了上海火车站。

上海火车站,中国一道特色的风景线。这里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旅客来往运行,那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盛况,也是国家高速发展的一个缩影,只是在这空前繁华的背后,又有蔚然成风的偷窃嫖赌和急躁麻木的脸庞点缀其间。不过随着这几年治安的改善,不法者也少了许多,唯一没少的就是烦躁冷漠的人群,而且这种现象更甚往日。

李少辉弄了一张站台票,和唐凤玲一路无话,穿过了人流,进了站台。

在等待动车的时候,李少辉为了不让离别的气氛太过压抑,同时也想和唐凤玲多说几句话,就随口问道:“玲儿,你这次回家,你的父母弟弟,他们不会…”李少辉没有说下去,但唐凤玲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笑道:“你就放心吧。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学会保护自己了。”

李少辉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从老余的事情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这辈子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都只能对爱自己的人去好,去关怀,至于那些不爱自己的人,哪怕是亲如父母也不能没有原则的去施以好心。”

唐凤玲听到余强寨就叹了口气,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是恶人一定不会有好报的,也许是报应来了吧,我那不成数的弟弟这次被人家打断了腿截了肢,成了残疾人,想要再干坏事也是不可能的了。”

李少辉看着唐凤玲虽然在责怪她弟弟,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惋惜,心中无奈苦笑,这个傻女人虽然坚强了许多,也能真正的保护自己了,但骨子的善良还是无法改变。

唐凤玲看着李少辉盯着她直勾勾地看,脸上羞红,又说道:“少辉,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不觉意间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大学的那个起点,以前我们放假回家时,每次你都要坚持送我,每次都是我走了,你才肯买票回去,而你却从来不让我送你,哪怕一次,也不行。

而现在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还能有你陪着我,送着我,我真的很高兴,很幸福…”唐凤玲说着又想到了以前那些甜蜜的岁月,还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李少辉却悲从心来,暗想:“你这个傻姑娘,亏你还能笑得出来,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也许此后送你的人再也不是我了,也许此次一别,我们今生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唐凤玲看着李少辉悲伤的神色,忽然幽幽地问道:“少辉,你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吗?”

李少辉看着唐凤玲的盈盈目光,苦思半晌,苦涩一笑,道:“玲儿,以前你就叫我笨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什么长进,所以我还是猜不透你心中的想法。”

唐凤玲微微一笑,嗔道:“笨蛋,当然是‘莫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话了,你忘了你那个时候总喜欢把它挂在嘴边吗?”

“唉!”李少辉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个时候太年轻,也太无知,以为世界就是自己的,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争取到自己想要的,可出身社会以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才知道什么叫异想天开。”

唐凤玲闻言,也涩声道:“是啊!有多少真情毁于社会的物欲横流中,如果七年前是一个梦,那我愿意一辈子都陶醉在那个梦里,天天幼稚,天天异想天开,不再醒来,所以出身社会的这几年坎坷经历,我打算全部忘掉,我打算带着大学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个他,坚守着初心,到外国留学,完成学业,实现梦想。”

李少辉默默地看着唐凤玲,想到二人有缘无分,终究被命运蹉跎,苦声道:“玲儿,你能放下,那也是好的,我打心里为你高兴,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

唐凤玲叹息道:“少辉,你还记得你最初的梦想吗?”

“最初的梦想?”李少辉嘴中轻轻念叨着这几个字,疑惑道:“油画?”

唐凤玲欣喜喜笑了笑,道:“看来你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嘛!这些天闲来无事,我就会翻阅你以前的信笔涂鸦,然后突然间我就对油画---你的梦想有兴趣了,所以既然你已经无法实现最初的梦想了,那我就带着你的梦想,远走天涯吧!”

听闻此言,李少辉身子一颤,瞬时红了眼眶,留下了眼泪,一直以来自己最爱的就是林月儿,为了她,自己都可以把其他所有人都抛之于不顾。

后来林月儿走了,许诺又病重,为了照顾她,自己也不敢和唐凤玲太过亲密,所以这些日子自己从来没有和她好好说过一次话,谈过一次心。

可这个傻女人,虽不争也不枪,可她却用默默的行动阐释她对自己的爱意,也许她的爱没有林月儿的纯洁,也没有许诺的火热,也没有夏雪的豪放,但若说持之以恒,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了自己已经毫不在意的一个想法,而去拼尽此生之力,去奋斗?去努力?

时间在流逝,感情在酝酿,李少辉和唐凤玲默然对视着,久久不言。

而李少辉也不知该说什么,此次一别,今生怕是再难相见,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在唐凤玲怔怔的眼神中,融化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所以在离别的最后时刻,李少辉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唐凤玲,鼓起勇气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强笑道:“玲儿,保重,再见。”

唐凤玲闻言却突然收起了悲伤的面容,摇了摇头,笑道:“少辉,我记得你和我表白的那晚,我亲了你一口,所以我现在要求你给我还回来,亲我一口,来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唐凤玲这么大胆的要求,让难过的李少辉吃惊不已,不过当他看到唐凤玲温柔浅笑却又自信满满的神情时,须臾间,他就明白了这个怯弱羞涩的女孩,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已经完全走出了以往的阴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了,包括自己,所以李少辉在欣慰的同时,就不免取笑道:“玲儿,你说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雪姐的大胆和不要脸,你说…”

李少辉不敢说下去了,因为面前的唐凤玲面容冰冷,神情蔑视,仿佛许诺夏雪附身,让他战战兢兢,只能挠头尬笑。

“说啊,你怎么不说啊?”唐凤玲看着李少辉害怕的样子,笑着问道,那模样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一样,在俯视着李少辉这个凡夫俗子。

李少辉越发无奈,只能杵在那里干笑,而唐凤玲在好笑的同时,却深吸了口气,看看周围游客寥寥无几,嗔视了李少辉一眼,便微微仰着头,闭上了双眼,嘟起了那双鲜艳欲滴的小嘴,轻轻哆嗦着,做出了任李少辉采摘的姿态。

李少辉搓了搓双手,看着眼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妩媚美人时,咽了口唾沫,舔着干裂的嘴唇,不仅痴痴地端详了起来,那光洁如玉的额头,是表白成功时,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亲吻额头),那细细的柳眉,是自己犯了错误时,她惩罚自己的一项重要举措(画眉),那多情的眼眸,是自己怒发冲冠时,她平息自己怒火的最好利器;那秀婷的琼鼻,是自己无聊耍赖时,她挑逗自己情趣的最佳武器,那红润的小嘴,却是自己一辈子沉迷的情海,那如兰的气息,那温柔的话语,时时让自己柔肠百转着却又欲罢不能。

等了好久的唐凤玲明明感觉到李少辉凑在了她面前,却又不肯有所作为,她不禁悄悄睁开一丝眼缝偷看,然后她看到了李少辉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却迟迟不肯动弹,所以娇羞中的她,不仅又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自己魅力不够吗?所以不满的她睁开眼瞪着李少辉,在李少辉苦笑间,她红着脸大着胆,把一个重重的吻,印在了李少辉的脸上。

而李少辉也在刹那之间,想到了那个大学小树林中那个朦胧的晚上,就是在那夜,自己表白成功,开始了青涩的初恋之旅,也是在那夜,自己和这个爱恨纠缠的女人,开始了相爱相杀的缠绵生涯,也是在那一夜,她把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初吻,给毫不留情地夺走了…沉溺在往日的李少辉看着面前娇羞无限的美人,情动不已,所以他在唐凤玲似喜似嗔的目光中,不由地举起双臂,环在了唐凤玲的纤腰上,然后喘着粗气,就向那柔嫩的红唇探去,想要再一次品尝佳人之味,而唐凤玲却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踩在了李少辉的脚上,然后在李少辉杀猪似的惊叫中,快速转身,一边拉着旅行箱向车中跑去,一边抬起手臂向后招了招手,喊道:“李少辉,我要告诉朵儿,你欺负我,非礼我。”

“啊?”李少辉一声惊叫中,摸着脸上湿润的吻痕,苦笑不已,只能在风中独自凌乱。

不久,唐凤玲上了车后,透过车窗又看向了李少辉,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巧笑嫣然,她微微一叹,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眼眸,用那种极其认真极其爱恋的目光看着李少辉。

那一瞬间,唐凤玲是美丽的,是痴情的;那一瞬间,时光似乎穿越了千年,要将李少辉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里;那一瞬间,李少辉和唐凤玲终于在百转千回之后,又回到了刚刚认识的那一个多情的夜晚…

许久,唐凤玲脸上绽放了一个凄美的笑容,她挥挥手,轻轻道了一声:“少辉,谢谢你,肯陪我最后一程。”言罢,她再不犹豫,果决着,转过了头,留下了一个纤瘦的背影,凄凄然然着。

火车慢慢启动,逐渐加速,飞驰而过,疏忽间,便带着唐凤玲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之上,无影无踪…

李少辉悲痛不已,他突然想到所有的女孩子都有了一个可以算的上圆满的归宿,唯有她,仍然孤苦一人,独自飘零在这世上,她曾说过“我是双鱼座的,他们说我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说的人多了,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但是我今天才发现自己错了,只要有你,我就会幸福,并且一直永远的幸福下去。”而曲终人散之后,自己终究还是欺骗了她,给不了她想要的。

李少辉怅然若失地眺望着远方,又一次心碎了,前路茫茫,佳人该何去何从?

虽说生命中的来是偶然的,去是必然的,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透呢?为什么自己就想着要做一个贪心的人,不愿看着那些美好的人和事在自己面前慢慢逝去?

此时,站台也应景放起了那首《祝你一路顺风》的歌曲,“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那一天送你到最后…”

这样的桥段,李少辉幼时经常可以在琼瑶剧中看到,那时的他常常被感动地稀里哗啦。可后来,年岁渐长,经历的多了,心肠也不复当初的柔软,不会再为这样煽情的场景留下一滴泪,发出一声叹息,反而还会认为那些太过矫情。

可世事无常,当20年后,当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他身上时,他却潸然泪下,一心只想陪她远走天涯,不论现在,不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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