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自那次可儿认亲之后,林月儿就成功地晋升为了妈妈,可儿更是“妈妈长”“妈妈短”地赖在林月儿怀中玩闹着,而李少辉还是保持“叔叔”的身份地位没有变化,备受林月儿母女两的冷落。
而林月儿自从当了妈妈后,是越发地温柔贤淑了,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可儿身上。李少辉每逢闲暇时刻,便想和林月儿甜言蜜语地说上几句俏皮话,增加一下二人的情感,可林月儿三句话都离不开可儿,让李少辉顿感无味。
李少辉看着在沙发上正在咿咿呀呀学着唐诗的可儿,暗叹遇人不淑,引狼入室,这哪是父亲的小情人?这简直是就是自己的小恶魔,专为破坏自己的幸福而来。
而且更让李少辉心惊的是自从林月儿成了可儿的妈妈后,她越发在意起自己的地位来,常常会用那种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李少辉,意在责问他何时才能把可儿的监护人变更成她。
李少辉头大如斗,暗骂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天天就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少辉家里有一头温柔的母老虎时时刻刻逼着他去完成那件难如登天的任务,而到了公司还有一头张牙舞爪的母夜叉凶神恶煞地逼着他交出可儿。
李少辉战战兢兢着,实在不知如何以对,好在自李少辉和许诺吵完架后,许诺只上了两天班,就没有再来公司,李少辉心中顿时一松,感觉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许诺没有去的第一天,李少辉的苦瓜脸开始好转。
许诺没有去的第二天,李少辉开始笑了。
许诺没有去的第三天,李少辉笑的肆无忌惮了。
许诺没有去的第四天,李少辉都可以和夏雪,唐凤玲这两个对他爱答不理的女生开玩笑了。
…
许诺一周没来公司之后,李少辉开始不满了,命令考勤人员通知她上班,这无故旷工的恶行,可是丝毫没有把自己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
许诺两周没来公司之后,李少辉开始慌了,忙向夏雪和唐凤玲打听许诺的情况,可是这两位姑奶奶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瞒着不说,李少辉三番五次的追问,硬是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少辉有些气愤,不由地骂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夏雪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唐凤玲幽怨悲伤的面容,李少辉后背一凉,只得讪讪一笑,赶紧溜走了。
许诺三周没来,李少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还真有可能,那天自己可算是把人家给伤了个万箭穿心,什么也不能给人家,在人家苦等了几天天后,也不肯把可儿交出来,是个女人都会悲痛欲绝。
无奈之下,李少辉的只得又求助花占军。这时的花占军已经选择了自首,所以李少辉费了好大的辛苦,才见着他,他的精神倒还好,见了李少辉还能笑出来,不过他听闻许诺失踪后,也惊惧不已,后来冷静下来的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朵儿和她姥姥最亲近,她一般伤心的话,就会回到威海找她姥姥,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李少辉告别了花占军后,在路上又想到了许诺的姥姥,不禁燃起了希望,那是一个很慈爱的老太太,她说过只要许诺欺负自己,她就会帮忙出头,所以自己必须找她老人家好好谈一谈,开导开导许诺,让她别一直沉浸在往事中,也让她别一直欺负自己,折磨她自己。
不过在李少辉还没有出发的时候,许诺已经回来了,刚见到许诺时,李少辉吓了一跳,这还是放在心里的那个可人吗?
经久不见的许诺,再次相见简直变了个人一样,她还穿着上次离去时的那套衣服,一件白色圆领针织衫,下面是一件花边到膝黑白格子针织裙,外面套了一件长款淡蓝色双面妮子大衣,胸前带了一串玫瑰金吊坠锁骨链,显得身材有致,亭亭玉立。
李少辉记得上次初见这套衣服时,还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几次,遐想了一番。
如今再次看见时,衣服没有变,人也还是那个人,但是却感觉衣服大了些,看不出其中曲线之妙之美。
李少辉又向许诺脸庞看去,发现她脸色蜡黄,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布满了血丝。许诺看了李少辉一眼,眼神空洞迷茫,没有两人相好时的那种柔情蜜意,也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倔强愤恨,有的只是不喜不悲,仿如千年古佛一样,看尽了人世中的悲欢离合,不再为任何事所扰。
李少辉心中一痛,想要关问,却又看到了夏雪的不屑冷笑和唐凤玲的无奈苦笑,李少辉暗叹一声,只得悻悻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下午的时候,许诺给李少辉发了条消息,道:“下午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李少辉哪敢拒绝,自是连忙答应。
和许诺出去后,李少辉忙问道:“朵儿,你这是怎么了?”
许诺也不看李少辉,冷冷道:“李总,请您叫我许诺或者许部长。”
李少辉苦笑一声,只得道:“那我们去哪里?”
许诺不答,将手机导航地址丢给了李少辉,就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李少辉看着地址,隐约明白了几分。
一路无言,李少辉也不敢再打扰许诺,当他载着许诺到了看守所,见到花占军时,花占军一时情动,当场潸然泪下,许诺虽然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颤动的身子早已诠释了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一对怨世父女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花占军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一摸许诺泪水纵横的憔悴面容,可被许诺冰冷的目光一瞧,却再也不敢靠近半分,只是举在半空中微微颤动着。
李少辉心中伤感,忙掏出纸巾帮许诺擦拭眼泪,许诺一动不动,既不拒绝,也不接受,任由李少辉温柔地揩拭。
花占军和许诺凝视着彼此,谁也不曾开口,两人虽有千言万语,虽有千万般隔阂,但在这一刻,却又静静无言,任由近二十年的爱恨情仇在彼此的目光中交融…
时光的钟摆不知摇动了多少次,树上的落叶也不知落了几片,花占军终于苦涩道:“你姥姥的后事都料理好了吗?”
“什么?”霎那间,李少辉终于明白了许诺为何失踪,也明白了她为何形销骨立,更明白了她眼中的万念俱灰。她曾和自己说过她的姥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今斯人不在,空留她独自在这无根无落的世上漂泊,岂能不伤悲?
许诺轻轻“嗯”了一声,又一次泪如雨下。
花占军点了点头,道:“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与许家人不一样。”
“所以我许诺也是你花占军最讨厌最痛恨的人了。”许诺的声音仿如千年寒冰一样,冰冷地人心直颤。
花占军无奈一笑,没有回答,又问道:“你母亲的事呢?”
“如你所愿,已经迁入你花家的祖坟了。”
花占军抬头望向天边的聚散无常的白云,眼神说不出的寂寥,叹道:“千种爱,万般恨,终究一场空,临了你妈妈还是和我在一起了。”
许诺没有回应,只是冷冰冰地看着花占军,不发一言。
花占军对着天空沉思许久,方又转头看着许诺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许诺冷冷道:“死不了,祸害遗千年,你还好好地在呢,我又怎么能先你一步而去?”
李少辉如坠深渊,许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真的很严重吗?怎么和死活都能扯上关系?他焦急彷徨地看着许诺,而许诺只是讥诮瞥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花占军苦笑一声,道:“听我的,去美国吧,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医疗设施。”
许诺呵呵一笑,不发一语。
花占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去看望小军了吗?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托付给我?你和那个贱人的孩子凭什么丢给我?”许诺尖声道。
“小军的哥哥小小年级就夭折了,小军的母亲前年又去世了,如今我又是这般光景,不交给你又能交给谁?你是他的亲姐姐,也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姐姐?亲人?”许诺冷哼一声,眼中透着疯狂,她咬牙道:“花占军,你忘了吗?他是你们花家的人,而我是许家的人,我们许家害的你花占军背上了奇耻大辱,你花占军也害死了我姥爷,害死了我舅舅,害的我母亲抱恨而终,害的我许诺孤苦伶仃。我们许家和你们花家,就是死对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此仇此恨,至死方休。”
花占军看着悲伤至极的许诺,眼中那一滴老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缓缓流下,他哑着嗓子,喃喃道:“许诺,许诺,许下诺言,一诺千金,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我们许家希望我做个守信用的人,做个知恩图报的人,不像你花占军狼心狗肺,为报复为达目得,不择手段。”
花占军擦掉了眼中的老泪,颤声道:“世人皆有善恶,世事皆有对错,是非论断,你不该这样看我,看你的父亲。”
许诺没有说话,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蔑视之意。
花占军又道:“如果你母亲在天有灵的话,她也希望你做我花家的女儿,叫花朵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而不是像许家那样给你灌输仇恨,施加压力,让你为了所谓的一个承诺而痛恨你的父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