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往事悲凉
何宁眼神顿时一闪,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呢,有可能是运气好吧。刚才我站在最中间的时候,有很多凤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所以我才活了下来。”
对于何宁的这个回答,张尘有些将信将疑,他分明看到了何宁刚才眼光闪烁。但里面发生什么事,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再说张尘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没什么必要去深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这一趟算是来值了。何宁的病应该算是好了。凤凰石眼也物归原主。算是大功告成,我们走吧。”张尘说道。
几人出了洞穴,对了对指南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何宁走得有些漫不经心,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正在帐篷里睡觉的何宁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被那人用东西捂住了口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指了指门外,示意他跟着出去。
何宁看清楚那人是杨秀儿,知道这个一路上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对张尘有不一样的情感。只是他搞不懂三更半夜的叫他起来是为什么事,自忖能够应付得了,这才带着疑问出了帐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来到离帐篷足够远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进行了一翻窃窃私语。两人都压抑着声音,只有互相挨得极近的两人才听得清楚对方说的话。
最后杨秀儿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递给了何宁。
何宁打开一看,却是三粒黑色拇指大小的的药丸。
杨秀儿又说了几句,何宁点了点头,这才收了回去。两人又一前一回悄悄地回到了帐篷里,各自睡下,神不知鬼不觉。
几人找了个条小溪,打来了溪水烧热,美美地洗了一下。何宁依旧避着众人独自找了个极偏僻的地方,把全身的衣服都褪了去,一漫步走进小溪里。
溪水只有两米来宽,却有点深。走上两三步便淹到了何宁脖子处。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忽然沉入水里。
刹那间,不断从水里冒出大片灰黑色的污渍,越来越多,几乎就要把整个小溪都污染了。过了将近一分钟,灰黑色的污渍渐渐变少。
水面一阵涌动,一张稍显平凡,但白晰细嫩的脸浮出水面来。
那少年再次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刹那间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越来越颤抖得厉害,最后竟‘嘤嘤’地哭泣起来。
渐而大哭,下一刹那又大笑起来。仿佛是得了失心疯。这少年正是先前面若黑碳的何宁。
此时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自己。十几年日复一日的冷眼,日复一日从噩梦中醒来,日复一日地对着那个丑陋之极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生死的边缘做抉择。要不是还有个记挂的妹妹,很可能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今天噩梦尽去,眨眼间竟换来了新生。这巨大的变化让他不敢相信。
何宁摸着头顶笑了笑,美中不足的是连头发都烧没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长出来。旋即苦笑着,人哪,还是太贪心了。在今天这个结果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怎么能得陇复望蜀呢。
大不了就当个光头呗,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何宁此时站在没到脖子的水里,张着两手,不停地玩弄着水花,像个七八岁的孝。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何宁,你在干嘛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玩水呢。”
何宁心里一惊,连忙缩着脖子:“没啊,就是在冲凉啊!”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们,你们怎么能看别人洗*澡,太不要脸了。张尘和大春也就算了,秀儿和千柔你们两个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也不嫌臊得慌。”
杨秀儿俏脸一红,狡辩道:“谁看你了,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长个小丁丁吗?我在村里见多了。”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脸去,只见张尘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是那些小屁孩。你应该知道的,乡下的小屁孩就喜欢光屁股到处乱跑,所以就看到了嘛。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看的。”
说完连忙低下头去,却用眼角偷偷地看着张尘的反应。
张尘摸了摸鼻子,只能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看向水里的何宁,笑道:“恭喜贺喜重获新生。说实话,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竟然就这样把以前的毛病给治好了。”
何宁沉默了下:“其实我也没想到,当初只不过是一个猜想。这次真的得感谢你们。我说话算话,以后但凡你们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嗨,老说这些话就见外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们早已把你当朋友看待。朋友有难,不是应该竭尽所能帮助的吗。再说,我们本来也是要来还这颗石眼的,你只不过是顺道而已,不用放心上。”张尘很豪气地说道。
“不过……。”何宁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不用遮掩,但说无妨。”张尘说道。
“不过你们能先回去吗?我要上岸穿衣服了,水里呆久了怪凉的。”何宁讪笑道。
张尘几人面面相觑,说不尽的尴尬,干笑一声,在上游打了点水便回去了。
黑夜很快来临,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往事趣闻家长里短。
当张尘问到何宁之后有什么想法时,何宁楞了好大一会,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良久才道:“我只是平平凡凡地活着,和自己的亲人认认真真地过好每一天。把以前的遗憾尽量弥补过来。做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
张尘楞了楞神,又接着问道:“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样了。毕竟对我来说,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已是不容易,哪里还敢去奢求其他。”何宁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轻轻地丢进火里。
火苗一下子升得老高,刹那间就把纸张烧成了灰烬。
这张纸张尘在凤凰洞里的时候就见过,不过那时候没拆开来看,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只听到何宁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着,要是我这次回不去了,就拜托你们把我的遗物带回去给我妹妹。包里有一张卡,卡里的是这几年的积蓄和这次去楼兰古城得来的报酬。省着点用,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
众人从来没听他说过还有个妹妹,不由得好奇地望着他。
何宁脸上一红,苦笑道:“其实本来没什么好说的,说出来显得太过娇情。芸芸众生,各有各的苦难。佛说众生皆苦,我这不过是众生百相中的一种而已。”
接着直勾勾地看着火堆,缓缓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张尘几人。
原来他自小父母先后离世,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自小得了种怪病,不管中医西医看了都不见好。身体弱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亲眼目睹了父母离世,心中已是悲痛欲绝。自然不想唯一的妹妹那么快就要步他们的后尘。
于是他拼命操持家里生计的同时,还要兼顾着照顾妹妹,带着她四处看病。可年少无依的他们又没有什么能力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只能四处打黑工给妹妹治病,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吃得起些廉价几乎没什么效果的药。
一次何宁在打完工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处小巷子,被几个流氓围堵,狗血的流氓抢劫剧情发生了,但却没有任何人出现来帮助他。他拼命护着钱袋,在被四五个人一阵拳打脚踢后,被打得伤痕累累,钱也保不住了。
最后发起狠来,咬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那伙人大声叫骂着从他嘴里扯下那只血淋淋的耳朵,狠狠逃走。
何宁拖着半死的身体回到了家,过了几日,就在何宁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晚上他家里半夜莫名其妙着起火来。
睡得正熟的他被烟熏醒的时候,家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他冲进了妹妹的房间,用水沾湿了棉被,把她抱出了房间。
妹妹得救了,身体毫发无损,自己却被火烧着了后半身。出了房门,扯过妹妹的湿被子裹在身上满地打滚,火是扑灭了,可是身体也被烧坏了。
全身的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皮肤被烧毁。身无分文的他们只能去一些小诊所,在一个好心的医生帮助下做了简单的清理,涂了些去腐生肌的药膏。
命是救回来了,可是恶梦才刚刚开始。由于他几乎全部的皮肤都被烧烂了,从外面看上去红通通的一片,瘆人得很。
再也没有人愿意收他做小工,甚至连黑工也没有。他又担心那些人发现他们兄妹没死,再次报复。只能带着妹妹和几件捡来的衣服,裹着他那丑陋的身体远走他乡,住在垃圾堆里,靠着捡破烂艰难度日。
靠着这些钱,送妹妹上了学,自己也从她的书本里和妹妹的教导下学到了知识。
后来他又悄悄地摸到当时事发的地方,找到那几个流氓,用一把磨了很久很久的短刀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在鲜血溅到脸上的那一刻,何宁有过害怕,有过彷徨,但更多的是复仇的快感。所幸,那时没有那么多的监控,他又做得很小心,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者痕迹,让他逃过了一劫。
后来有一天,他正在捡破烂的时候,一个路过的老人看出了他的异常,说能改善他的症状,并带他到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