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一、 监视
左少卿考虑一下,说:“老冯,你有你的麻烦,已经很困难了。所以,这次你就不要插手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我自己处理。”
冯顿谨慎地说:“左少,你要注意,这个十四K的势力是很大的,你一定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左少卿瞪着眼睛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一定会处理好!”
这时,房间里就一阵沉默。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最后,冯顿终于说:“你的任务也要完成呀,不能耽误了。”
左少卿盯着他,说:“你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冯顿一点头,“是的。我现在有点疑惑。最近这两天,美国总领事馆里有点异常。每天上午十点钟左右,就有一辆絮车开到总领事馆的门外,领事馆里的人就开始往车上装他们募捐来的食品和衣物。之后,这辆絮车就会开到华山去,给藏在山里的难民送食物和衣服。这两天一直如此。这个规律让我感觉异常。”
左少卿皱着眉头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说到底,左少卿现在就算是在气头上,她也是一个精明干练的特工人员,任何异常情况都会引起她注意的。
她想了一下说:“老冯,我想去看一看,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冯顿看了一眼手表,立刻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上午九点半,左少卿坐冯顿的车,去了美国总领事馆南边的一个监视点里。
这个监视点在一座楼房的二楼,宽大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高大的窗户上拉着窗帘,但留了一条缝,一架长筒望远镜架在窗帘后面。通过这个望远镜,可以十分清楚地看见总领事馆门前的情况。
冯顿手下的三个人,或坐或立,在窗帘缝的后面观察着。
左少卿站在望远镜的后面,静静地看着总领事馆的大门。总领事馆是一栋新建筑,门外有一些新栽的树,并不茂密,所以能看清附近的所有情况。
果然,十点整的时候,一辆絮车缓缓地开过来,在总领事馆的门外停下来。开车的司机下了车,向总领事馆门口的警卫室走过去。
左少卿问:“是这个人吗?”
旁边的一个观察员说:“就是他。”并且递给她一张放大的照片。
左少卿看了看照片,又通过望远镜观察那个司机。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个司机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架着一副很大的墨镜。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衬衣,袖子随意地卷了一下。下面是一条深蓝色的长裤和一双旧皮鞋。
左少卿察觉的异常是,这个司机已经连续出现三天了,竟然都是这副打扮,没有任何变化。这他妈的才是怪事呢!这三天里他竟然不换衣服?为什么?这是左少卿想不明白的地方。梅斯如果要耍花招,这个花招又如何耍呢?
左少卿通过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司机,猜测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个司机晃晃悠悠地走进领事馆门口的警卫室里,似乎是去打电话。因为不一会儿,从领事馆里面就出现四五个工作人员。他们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装满了纸盒和口袋。这时,司机也从警卫室里出来,和那几个工作人员打着招呼,一起推着车到了絮车的后面。
两名工作人员跳上了车,其余的人,包括那个司机,开始把手推车上的纸盒子和布口袋传递到货车上。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意外出现。接着,司机就合上车厢挡板。车上的两个人并没有下来,也帮他扣上车厢挡板的挂钩。车下的工作人员则向车上的人挥挥手,就推着手推车回到领事馆里面去了。
一分钟后,絮车就开走了。
左少卿回头看着冯顿,“你们追踪过这辆絮车吗?”
冯顿说:“每次都要追踪。但这辆絮车一直开到山里。车上的两个人就会向警察设的封锁线里面扔食物。扔完了,絮车就会开回来。那两个工作人员下车后,絮车就开走了。我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我们都认为这辆絮车是个异常。”
左少卿明白,老冯说的对,刻意的规律和准时,有时就是一种异常。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躲藏在领事馆里面的李铿一如何利用这辆絮车。
她说:“老冯,你观察得对,这里确实有异常。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司机。你注意观察,如果他今后几天仍然不换衣服,那么他就一定有问题!”
冯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司机再有问题,也没办法把人带走呀!那些纸盒子里、布口袋里,都不可能藏人呀!”
左少卿也说不出话来。她明明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却看不出问题在什么地方,这是最让她焦虑的事。
她想了想说:“梅斯要求我们释放美军飞行员,如果我们没放,估计他不会让李铿一出来。我们还是等上面的消息吧。”
冯顿立刻说:“有道理。我们就看上面怎么决定吧。”
也就在左少卿和冯顿为那个可疑的司机而焦虑的时候,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去圣玛丽医院看望右少卿。
右少卿也很惊讶,因为来看她的人竟然是顾尚宾。
顾尚宾是捧着一束花来的。门外的警卫仔细搜查了他的全身,确认他没有带任何危险东西,这才让他进了病房。他们还不放心,又派了两个人也跟进病房,站在门口看着他。
这个时候,右少卿斜靠在床上,正和趴在床边的强仔说话。
强仔无限仰慕地说:“老姐,你好厉害。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
右少卿心里也很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你以后也拜一个好师傅吧,好好学一学,一定比我还强呢。”
强仔说:“老姐,我就想拜你做师傅。”
这时,强仔看见进门来的顾尚宾,就抬起头,用他冷静镇定的目光打量着他。
顾尚宾向病房里的人微微地笑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注视着右少卿。
右少卿非常惊讶地看着他,说:“顾先生,你怎么来了?”
顾尚宾笑着向她点点头,“来看看你嘛。咱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右少卿疑惑地说:“这么说,你是听到消息才来的?”
顾尚宾说:“我一直在澳门。今天早上刚刚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就急忙赶来了。右少,我没想到你又回到香港了。哎呀,咱们又见面了,真是难得呀!”
今天早上,顾尚宾是接到本部的电报时,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吓了一跳,没想到右少卿居然到了香港。电报里要求他设法对右少卿以及她的姐姐左少卿,采取任何办法予以严惩。但今天早上,他一抵达香港,只略略了解一下情况,就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右少卿的身后,不仅有她的姐姐做后盾,还有香港的冯顿和北京的杜自远。他们都是她最强大的后盾。弄得不好,可能在国共之间造成全面开战,那就可能控制不住了。上一次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事件,就被中共方面利用,造成情报局在香港力量的巨大损失,这是不能承受的。
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他是必须考虑的。第一,右少卿明显受到炎哥的全力支持。她又是因为保护炎哥的弟弟强仔才受的伤。第二,两年前,正是这个右少卿把他从警察局里救了出来。他不能忘恩负义。
现在,原香港情报站站长关锦州已经被调回台湾。接任的曾绍武又不明不白地死在武汉。现在的香港情报站,他是事实上的站长。他希望保住这个地位,就绝不能出现更大的动荡。
但是,问题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十四K的团伙,是台湾情报局在香港的重要力量。昨天夜里,十四K的李基业通过台湾方面的联络人,紧急向台湾求救。今天早上,本部给他的电报,本意就是要求他消灭左少卿姐妹,用武力化解这个危机。但顾尚宾看得太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他今天来,只能尝试用友情来化解了。
顾尚宾看着右少卿脸上的伤,非常痛惜地说:“哎呀,伤得实在是太重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吧。”
右少卿淡淡地一笑,“医生说,至少要躺一个月。我告诉你,我只需要躺三天就可以了!”这句话出口时,她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就射出凌厉而尖锐的目光来,盯在顾尚宾的脸上。
顾尚宾太明白这个话里的意思了。她的这个意思就是说,三天后,她将要报复十四K,而且决不会是不痛不痒的报复!
他温和地说:“右少,我一直惦记着你。当年还是你救了我,我绝不会忘记的。所以,我绝不希望你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右少卿冷冷地盯着他,“顾先生,你什么意思?”
顾尚宾谨慎地说:“我听说,十四K的力量也很大,对任何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我很担心你遇到不测。另外一方面,我真的很希望今后还能和你保持联系,我们是朋友呀,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