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闻声,柯泽抬起眸来,平静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古井无波般毫无波澜,望着他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十分淡漠。

“琴儿怎么了?”他像是很久都未曾说过话,嗓音里的沙哑低沉怎么都掩饰不住。

顾榆大概猜到他这些天都一直在沉默,或许今天同他说的这句话,才是他一直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比起司琴来,柯泽也过得并不好。他又何必拿司琴患病的事去故意刺激他?难道柯泽被此事刺激了以后就会改变自己,全心全意回归家庭照顾司琴和易初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又何必抢在司琴前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况且,司琴也不见得愿意让人代替她把自己患病的事情先说出口。她若是想要隐瞒,他却故意拿此事刺激柯泽,倒显得他太无情过分。

顾榆沉沉吸入一口气,眸光里涌动着淡淡的冷意,但却撇过了头,没有再看柯泽,话题转移得有点刻意,“你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

柯泽如何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欲言又止?当下便微冷了双眸,既然顾榆先扯起了关于司琴的事情,他就没打算让顾榆一句话都不说就避开。

“琴儿到底出什么事了?”柯泽固执地盯着他,一副他不说出真相就休想离开的姿态。

顾榆抿了下唇,好一会儿过后,才低低沉沉的说:“等下我会送她来看你,你别赶走她,也别让她伤心,好吗?”

“什么意思?”男人眼里飞快掠过丝丝凛冽,“我什么时候赶走过她?”

他明明巴不得让她留下来陪自己,又怎么会赶走她?那又会是谁……对了,是母亲。

柯泽罕见地沉默了下去,因为他自杀的缘故,柯母对司琴的态度急转而下。他一直都没深思过其中原因,如今一想,竟是透骨生寒,连呼吸进胸腔的空气都满是冷意。

正是因为他,才让柯母对司琴生出了间隙。她不让他见司琴,也不让司琴见他,这是打算要……

柯泽难以想象下去,那双一贯沉冷淡漠的眼眸眸色深沉似海,也许是他面上表情太少,只有那一双含着失望与薄怒的眼睛太过摄人,顾榆被他那样的眼神一看,顿觉喉头一梗。

在男人无声的强势压迫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你相信司琴真的有新欢了吗?”

话音一落,病房里是从未有过的死寂。

新欢二字,本就是柯泽的死穴。他正是因为得知司琴有了新欢,才怒而自杀。既然他能因为强烈的嫉妒自杀第一次,也就有可能自杀第二次。

顾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一个军人的死穴,是怎么都不能碰第二次的。那往往意味着——灭亡!

大抵是男人沉默的姿态太矜冷,除了空间里的寂静以外,竟看不出他有多愤怒。

又过了许久,顾榆才听见他低哑地说:“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至少他亲眼看到,他无法使其开怀大笑的深爱的女人,可以被林亦寒逗得笑出声。她跟林亦寒在一起,远比跟他在一起要更快乐。

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他又能再说什么呢?

顾榆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出更伤人的话来,他只道:“二少,我相信司琴不是那样的人。你……再想想吧。”

在这种事情上,越是旁观者,越是看得清楚。何况司琴已经强行跟他离了婚,她在婚姻里问心无愧,成为单身后愿意跟谁来往是她自己的自由,没人可以干涉。

柯泽真要问责,更应该问责自己,这些年他为了任务将司琴和易初撇下,一回来就带着洛禾,如今还在处理跟洛禾有关的案子。怎么能让司琴不失望?

一个会让自己女人对他失望至极的男人,又怎么能被称之为丈夫?他没撑起她的天,反而还给她加重了压力,她若能熬过去,还需要丈夫做什么?

顾榆看得太清楚了,他也是整个柯家唯一一个对柯泽很失望的男人。

“二少,我刚才说的两个要求,你可以做到吗?”在柯泽的沉默里,顾榆忽然问道。

柯泽微抬眸光,淡淡地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寂静淡漠的神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反问他道:“你以什么立场要求我做到?”

顾榆猛地怔住,仿佛一阵冬日里的寒风从他面前刮了过去,冻得他鼻尖都红了起来。

柯泽见他竟为司琴红了眼,便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烦躁,冷眸盯着他道:“你是我大哥的人,理应管我大哥的事情。至于司琴,用不着你担心。我会不会赶走她,会不会让她伤心,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一番话,裹挟着寒冬凛冽的怒火,让顾榆徒然失去辩解的力气。

他为司琴不公,他同情司琴的遭遇,落在柯泽眼里,竟然成了他对司琴心怀不轨?

果不其然,一个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

顾榆心里再次充满了对柯泽的失望,尽管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望向柯泽的眼神却是冰冷疏离的。

他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再开口时,语调里都是难以压制的怒火:“好,我会把你的话如数转告,再让司琴自己选择要不要来见你。”

话落,他大步朝向门口走去,一眼都没有回头。走出门时,他还嘭一声大力带上了门,摔得震天响,满是凉气的房间里余音绕梁不止。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缓缓把放在腿上的书合上,往后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俊脸毫无血色,却因为那双亮的惊人的眼,而显出几分坚毅果敢。

只要琴儿还愿意见他,他就还有机会。他一定要问清楚她的心意,他要确认她心里有她!

不,就算她心里没有了他,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易初不能没有母亲,而他……也不能没有妻子。

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努力让思绪清明下来,只是心湖却像被人搅乱了的春水,碧波荡漾,无法平静。

柯泽再度拿起了书,逐字逐句地阅读,脑海里却全是司琴拉着林亦寒对别人说:“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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